姚姜用帕子捂着面頰,看向高月娥與馮瑜光:“你們不來試一試?”
高月娥與馮瑜光都愣了,她們從前在家時也是家中嬌養的女兒,來到此間後成為苦役,早已遠離了調脂弄粉,這時忽然聽到姚姜的話,相互對望沒有出言。
姚姜囑咐梳頭娘子:“她們是我的好友,請你為她們也好生梳妝,替她們簪上絨花,她們梳頭妝扮的銀錢請明日到我家中來取。”
梳頭娘子甚是歡喜:“夫人可真是周到,我必定為二位娘子好生梳頭妝扮。”
高月娥剛要出言,姚姜已道:“平日裡你們忙碌沒機會梳妝,今日前來陪伴我,理當仔細妝扮。”
喬思燕與苗桂君也都點頭:“是呀,姜姜今日出嫁,你們自然也要喜氣些。”
門前鑼鼓喧天,鞭炮響個不住,秋霜笑着進來:“喜轎來了。”
韓娘子往院門去了。
坐在院中喝茶的張全放下茶盞,摩拳擦掌地:“我可不會輕易放他進來,我得去為難為難他!”
他轉頭對着屋内:“我已讓人把住了院門,你們想要千戶給的彩頭麼?想聽聽千戶的催妝詩麼?走,我帶你們讨彩頭去!”
高月娥已梳好了頭發淺畫了雙眉,出去看熱鬧去了,馮瑜光的發髻才梳了一半,急得她對着梳頭娘子:“勞煩你快些,我要去拿這彩頭!”
苗桂君笑道:“開門的時刻得韓娘子說了算,沒到時刻院門不開。現下衛千戶得先打發堵在門前的兵士,打發完了還要做催妝詩,而後還要過舅兄這關,最後才到我們攔阻要彩頭,早着呢!”
但馮瑜光已急急催着梳頭娘子給自己梳好頭,趕緊塗抹了脂粉到院門後聽熱鬧去了。
院門外有兵士的大笑、呼哨,還有尖叫,熱鬧至極。
衛駿馳給攔在院門前的兵士散喜錢,飛霜飛快來回報,并捏着讨到的彩頭在手心拍了一拍:“我要再去等着,我要向千戶讨雙份彩頭。”
苗桂君與喬思燕幫着梳頭娘子為姚姜施完脂粉。
姚姜本就生得美貌,不在錢豆豆之下,這也是當日人牙窦娘子一眼便相中她的緣故。
但她平日裡不是在地裡忙碌便是忙于經營,打交道的又大多是男子,為了不讓人輕視,她的衣裳都往莊重裡穿,妝容也極是樸素,不塗脂粉僅偶爾描畫雙眉,刻意遮掩容顔的同時也減弱女子的嬌柔。
這時穿了吉服,妝扮完畢,清雅嬌豔,耀人眼目。
馮瑜光打量着姚姜:“可算把你的好相貌給露出來了。”
高月娥也點頭:“你才來時,苦役們便說來了個美人兒,不知會被哪位頭領得了去。可你每日裡隻低頭做事,從不理會頭領兵士們的目光。我母親說你志氣高,絕不會輕易委身他人。”
喬思燕:“實則是姜姜有本事,不必依靠男子。尋常男子也配她不上!”
喬思燕與苗桂君取出赤金鳳冠小心地為姚姜戴上,雖沒有繁複的工藝,但鳳冠上也挂了赤金纓絡,輕輕撞擊發出聲響。
馮瑜光神情豔羨:“鳳冠我這輩子是不敢肖想了,隻望有出嫁時能有簪上金簪,我便已極開心了。”
院外忽然傳來高聲喝彩,夾雜着兵士們的哄笑!
秋霜奔來:“衛千戶做了催妝詩。”
她笑吟吟地念:“素手輕挑雙眉黛,步搖羞掩芙蓉顔,繡履羅裙輕緩步,鉛華扮畢日遲斜。”
苗桂君笑了:“衛千戶這催妝詩做得好,姜姜今日當真是這般美,千戶猶如已看到了,他還怕你猶豫遲疑呢。”
喬思燕點頭:“他生怕姜姜妝扮時刻久了,日頭都往下落,錯過了吉時。”
梳頭娘子則湊着趣:“衛千戶這詩作得好。我是粗人不通詩詞,但聽着很好聽。”
高月娥掩着嘴:“真正雅俗共賞。”
秋霜又來了:“快快,韓娘子要開院門了。”
馮瑜光拉着高月娥奔出屋去。
苗桂君與喬思燕将姚姜扶到床邊坐下,為她蒙上蓋頭:“你有兄長送嫁,得等兄長來背你上轎。可不能下腳踏,切記!”
梳頭娘子也跟着讨彩頭喜錢湊熱鬧去了,屋内安靜下來。
紅蓋頭下,姚姜輕輕動了動脖頸,鳳冠上的纓絡撞周發出“泠泠”聲響。
她不愛回顧過往,這時也不禁心生感喟。
這場婚事雖是假婚事,但辦得卻很是隆重,且身邊人的快樂不假!
隻是她也矛盾,她心底隐有歡喜雀躍,卻又總覺自己是個旁觀者,身外化身地看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