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聽不到小兒哭聲,催促:“羊水嗆住了,快送出來。”
穩婆聽了連忙将他用小被子一裹,交給姚姜,姚姜連忙抱出來給張全。
張全一手托着小兒,輕撫小兒的背,拍他的後背又彈他腳心,直到聽到他“哇”的一聲哭出來,姚姜才松了口氣。
她帶着再招瓊葉将小兒送到穩婆面前,穩婆将他擦幹淨包入襁褓,姚姜将他送到汪娘子身邊。
苗桂君與喬思燕進來幫着清掃完畢,張全來把過脈開了處方才返回傷營。
汪娘子虛弱無力,拉着姚姜的手:“衛夫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該怎麼回報,待把總回來,我們必定登門拜謝。”
筋疲力盡的汪娘子在秋霜的照料下進食,她這時胃口極好,近乎是狼吞虎咽。
姚姜知曉難關已過,才走出屋來,她腳步虛浮,疲憊到了極點。
在萬家前院立了片刻,苗桂君與喬思燕已來到身邊,她們都已知曉了萬山榮身死,都唏噓不已。
苗桂君歎了口氣:“姜姜,你先回去歇息,我與思燕先輪換着守在此間。待得牢城衙門上值,我去找管營大人将萬夫人的情形說與他,管營應當會派兩名苦役前來照料。”
姚姜雖疲憊卻依舊心思敏捷:“派來的苦役得先叮囑過,不能說漏嘴。”
苗桂君點頭:“我省得。”
回到家中,姚姜被再招與瓊葉送到後院正屋内,徑直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砰砰”聲響個不住,姚姜自雜亂破碎的夢中醒來。
睜開眼對着帳頂看了片刻,“砰砰”聲依舊響個不停,再招的聲音在門外叫道:“夫人,夫人。”
姚姜夢中聽到的“砰砰”聲是再招敲門。
再招見了姚姜:“夫人,大營内傳來消息:千戶受傷了。”
過去的一日一夜将姚姜折磨得心神渙散,她隻覺再招的話聲聽起來不真切,如從水底透出來般怪異,怔怔看了再招半晌才回過神來:衛駿馳在追擊敵軍時也受了傷!
她努力呼吸,片刻後才說出句話來:“你,你,你再說一遍。”
再招伸手攙扶,将先前的話又說了一回:“我已讓蘇季揚和瓊葉去打聽了。我囑咐了他們:千戶受了傷,就接回家中來休養。”
衛駿馳被蘇季揚與瓊葉接回家中,他臉色蒼白,神情疲憊。
他中了數箭,都是追擊遊牧騎兵時被對方發的利箭射中,都是穿過薄甲的連接處,射中關節。
他的傷已塗了藥,包紮完畢。
姚姜即刻上前與蘇季揚一起将衛駿馳攙到後院正屋内,安頓他睡下。
“千戶是右手使兵刃,被洞穿右肩必定影響将來,得好生養一養。”蘇季揚聲音不高,“腿上的傷倒是無大礙……”
衛駿馳打斷他:“我的傷不打緊,養幾日便會好的,你别危言聳聽吓着夫人。”
姚姜正察看衛駿馳的傷,忍不住插言:“他不說我也知曉。箭穿肩膊乃是重傷,養得不好筋脈粘連,舉動不如意,能不能再握兵刃都不可知!還想上陣殺敵得好生将養,千戶就别強撐了!”
話音一落,她忽覺自己言語冷硬脾氣暴躁,歎了口氣:“對不住,我,我,”
衛駿馳:“我知曉夫人忙了一夜,太過疲憊,說話才大聲了些。我的傷會養好的,别擔心,你太辛苦再去歇會兒。”
他話聲溫柔,姚姜定了定神,放緩了語氣:“我還好。”
服侍衛駿馳喝了幾口粥,看着他躺下合眼睡去,聽着他發出輕微鼾聲,姚姜才放下心來。
姚姜雖疲憊,卻睡不着了,披上大氅又往萬家而來。
苗桂君與喬思燕已返回家中,廖管營果真派了兩名竈頭的苦役來照拂汪娘子。
廖夫人見到姚姜,歎道:“昨晚你辛苦了,聽聞你家中也有事,此間便由我來照料吧。你早些回去。”
姚姜與兩名苦役熟識,看了看她們給汪娘子做的吃食及熬好的湯藥,仔細囑咐了幾句。
兩名苦役:“衛夫人,廖管營說有需要的物件隻管去找他的夫人。吃食與藥材都是他那處拿來的。廖管營還說汪娘子若問起萬把總,我們便回答:萬把總被派往大孤城去了,過些日子才能回來。我們絕不敢多話,請衛夫人放心。”
姚姜對着汪娘子在的屋子看了一眼,眼下也隻有這個借口了。
她點了點頭:“萬夫人便拜托你們照料了,她所需的物件若廖夫人家中沒有,你們便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