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汪娘子還未到生産時刻，廖夫人去備吃食用物，姚姜守在此間。

廖夫人離去後，張全把姚姜拉到一邊：“萬夫人生産時即便我來了也不能走近，你得多知曉些許。”

姚姜想起穩婆起身走動都艱難，歎着氣點了點頭。

張全：“穩婆能指點，我在門外也能指點，你不要擔心。當日張夫人生産你也是經曆過的，不必太害怕。”

交代完畢，張全便匆匆趕回軍營。

苗桂君與喬思燕也得了消息來到汪家，幫着姚姜将汪娘子生産所需的物事都擺開來。

姚姜在汪娘子屋梁上挂上結實的長繩，在下方設了椅子木桶等物。

瓊葉送來晚飯，汪娘子吃了兩枚雞蛋喝了半碗牛乳。

飯後，姚姜讓苗桂君與喬思燕返回家中，喬思燕搖頭：“千戶與把總都沒歸來，哪能隻留你一人在此，我也在此間幫手。”

苗桂君則道：“我已将汪娘子的情形說與了我夫君，他也讓我來幫手，這時節正好要人多才好。”

停得一停，她小聲問：“怎的不見穩婆？”

姚姜：“穩婆摔傷了腿，現下難以動彈。但她與我義兄都說萬夫人應當能順利生下來，若有不妥我即刻讓人去傷營喚義兄。”

她輕捏眉心：“現下就期望老天保佑吧。”

等待于姚姜等人是無邊的焦慮，于汪娘子則是極緻的痛苦，但于她們都是煎熬。

起先疼痛襲來時，汪娘子努力忍耐着不出聲，幾次之後便忍耐不住了，放聲呼痛。

她的呼痛聲甚是慘烈，吓得苗桂君與喬思燕面色如土，手足無措。

姚姜知曉她們害怕，便分派她們關照竈間的熱水茶食，自己帶着再招與瓊葉把穩婆攙到了汪娘子屋内，而後按穩婆指點，将汪娘子扶到長繩下方，讓她拉着長繩，她們給她擦汗、喂她湯水。

汪娘子一直挂在長繩上掙紮，姚姜焦頭爛額之際，聽到秋霜來到門前說張全來了，頓覺身上輕松了些，才發現天已黑透。

姚姜給汪娘子圍上一件寬松的大披風，在門邊加了屏風，她帶着再招與瓊葉将汪娘子架着扶到屏風邊，将她的手遞出去。

張全在門外把過脈：“尚好，時刻還未到，還要再辛苦些。”

将汪娘子攙回椅上坐下，姚姜出來，“兄長可用過飯了？”

張全對着屋門看了看：“尚未。”

沒等姚姜出聲，他已輕輕招了招手。

姚姜跟着張全走到一邊：“我們備得有吃食，現下便能熱了來，兄長先用上些許。”

張全看了她片刻：“萬把總回來了，他追擊遊牧騎兵時被一箭射穿頸項，擡回來已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姚姜怔怔看着張全，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我是看到他的屍首後才回來的。”張全歎了口氣：“傷營的軍醫盡力了。但那一箭射碎了他的咽喉，大羅金仙在世也救不回來。”

姚姜半晌才回過神來，對着汪娘子所在看了一眼：“這事不能讓她知曉。”

張全點頭：“萬夫人現下最要緊的是将孩兒生下來。這消息于她無益，将來再讓她知曉吧。”

姚姜找到苗桂君與喬思燕，請她們給張全張羅吃食，她則深深吸了口氣，對着汪娘子所在而去。

這晚漫長而難熬，汪娘子先是整個人挂在繩索上呼痛，後來跪倒在地全身顫抖。

慘呼與掙紮的間隙她拉着姚姜的手：“衛夫人，我怕是生不下來了，我實在撐不下去了。太疼了。”

姚姜一面幫她擦汗一面柔聲勸慰：“你再撐一撐，快了，醫官說頭胎難養，孩兒是大了些，但一定能生下來的。你喝幾口牛乳，攢些力氣。”

穩婆雖不能過來幫手，但也一直守在屋内并指點姚姜應對，這時也勸：“萬夫人一定能順利生下來的。快喝幾口湯水。”

天光破曉時，汪娘子生下一個男兒，姚姜、再招、瓊葉連同穩婆都累得幾近脫力。

看到小兒落地，屋中幾人都松了口氣，姚姜早便将剪刀浸泡在了烈酒中，她抱着剛出生的嬰兒讓再招與瓊葉剪斷臍帶，她們卻看着剪刀神情驚恐，拼命往後縮。

穩婆直搖頭：“快些，一剪刀就好了。剪完後交來我給他結臍帶。”

再招與瓊葉堅決不肯，姚姜已累得手顫腳軟無力言語，一手抱着小兒，另一手撈起剪刀按穩婆的指點剪斷臍帶。

也許是生産的時刻太久，小嬰兒面容青紫，沒有哭聲，手腳倒有動彈。穩婆給他結了臍帶，倒拎着給他擦身他都沒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