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駿馳：“夫人心善，是以會提醒她。她現下在針線營，進出不易，即便她這兄長來此間找尋她，也很難見到她的面。不過夫人以後再見到她，一定要多加小心。”

姚姜點頭，衛駿馳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有句話夫人一定要記在心中，錢豆豆擅長私下裡算計，此道上夫人不是她的對手，能避開便避開。”

姚姜想要說話，衛駿馳已笑道：“夫人心胸開闊，聰明智慧，會因勢利導，光明正大地随勢而動，随勢而發。别人都知曉夫人要怎麼做，也看得分明夫人的目的，還清楚知曉夫人所要走的每一步，但卻無力阻止。這是大智慧，是擅長陽謀！但夫人不會陰謀，且夫人有個弱點，心太善太軟。”

“對錢豆豆說那些話，便是心太善太軟的緣故。”衛駿馳輕歎：“夫人那時自顧不暇，還能想到她的處境，可見心地光明善良。也是心中無私才會如此，因此夫人的确不擅長暗地裡的算計。錢豆豆沒有夫人這樣的智慧，又身處青樓，她最擅長的便是隐藏内心所想，不讓人察覺。這是她的經曆所緻，她的心思若能被鸨母看個分明，早已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姚姜看着衛駿馳，紅唇微動，卻沒問出來。

衛駿馳：“錢豆豆與我識得本算意外，但我知曉了她是魏楚梁之女後，才對她有所關照。畢竟她算是我的仇人之女，我怎麼也要小心應付。”

衛家三代在北疆戍邊，魏楚梁用鐵器交換戰馬乃是公然資敵，衛家的長輩受傷去世都有魏楚梁資敵的緣故，說是仇人也無不妥。

衛駿馳：“她彈琴時我都在探查她。我從未對她提及我家的情形，她也不知她父親的舉動害死了我多位親人。她早先隻知我是京城來的，見我對她關照，難免想要借我脫離泥淖。我比夫人心硬得多，絕不會幫手，我隻想自她找到我想要找的秘密，絕不想改變她的命運。”

“魏家的苦主可不少。京中武官家多有男兒在戰場上過世，于他們的家人是何等沉重的打擊。還有許多家道因此中落的，我絕不會同情她。”

衛駿馳握着姚姜的手：“在青樓妓館度日的女子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她們見慣了狠毒招數，出手也不會光明正大，隻是沒甚學識，花招也易被識破。夫人樣樣都好，就是心腸太軟太善。但心軟心善不能對她。我一直擔心夫人與她狹路相逢須得要對彼此下手時，夫人不能對她下狠手而打算着另辟蹊徑；但她卻必定能對夫人下狠手！”

姚姜不知錢豆豆是否會對自己下狠手，但衛駿馳說對了：她真下不了狠手！

對萬山榮她都沒能打得下手，對錢豆豆這樣的可憐女子，她更有不忍。

但見衛駿馳神情擔憂，她點頭：“我知曉了。”

停了一停，她小心地問：“千戶是怎會知曉錢豆豆為魏楚梁之女？”

衛駿馳：“我也是聽她說起，才知曉的。”

姚姜想了想：“她曾對千戶說起她的家世？”

衛駿馳淡淡地：“錢豆豆為妓子，出來唱曲對了恩客須得曲意逢迎。那時請她來唱曲的是青川都尉公子，這位公子喜好強人所難，灌她飲酒且動手動腳，跟她同來的車夫侍女哪裡敢管，别人也巴不得瞧熱鬧，我看不過眼說了幾句為她解了困。”

“她便在唱完曲後等在門外，待我獨自一人時來行禮。而後她便說了她的身世，似是自憐自傷，實則是想自我身上找到自青樓脫身的機會。我沒想過我會遇上魏楚梁的後人。但那時我還不知曉她還有家人活着，我隻是想找個機會探察她對她父親的過往知曉多少。”

衛駿馳：“那時我還不知曉她是否受了靜王府的指示前來接近我，但卻知她必定想逃離火坑。她若知曉了我的打算，便會以此拿捏我。若到這一步，她說出來的可未必是真話，還會讓我花費許多心神，讓我要做的事變得艱難。因此我沒有多問，隻是偶爾喚她來彈琴，不經意間打聽一二。”

他看向姚姜：“這也是我讓夫人不要再輕易探問錢豆豆的緣故。她心中若真知曉些許，發現夫人試探，她便會以此拿捏夫人。為了脫離困苦，她會無所不用其極。我不願她算計夫人，這會讓我寝食難安。”

姚姜想起錢豆豆說起她讨好恩客的情形，知曉衛駿馳說的是，點了點頭，“我知曉了，我會避開她，絕不會向她說起這些事。實則她知曉不能入門做你的侍妾後，便沒在我身上花過功夫。上回來請我去說話，也是針線營的苦役們有求于我，她幹脆賣個好。”

衛駿馳咬了咬牙：“夫人，我不願與錢豆豆扯在一道。”

姚姜：“千戶與她有宿世恩仇，這話是我不該說。但現下這情形，她這位兄長我們該怎生去找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