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接過幹糧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乃是雜面餅，做得極幹極硬。

她送至鼻端嗅了嗅，味道輕淡，想要掰一角下來，卻沒能掰開。

兵士：“衛夫人，我們行軍帶的幹糧也太硬，啃起來太吃力。”

姚姜這才看到另一名兵士站在一旁啃雜面餅，他努力片刻才啃下來一角，餅邊上留有數枚牙印。

遞雜面餅給姚姜的兵士小聲道：“衛夫人能讓大營如今每日都有鮮菜，還有肉吃，不知可能為我們想個法子，将這幹糧做得軟些？牙都要啃掉了。”

姚姜又将雜面餅看了一回：“這是竈間所制？”

兵士七嘴八舌：“是，正是竈間的苦役所制。”

“這餅硬如石塊，都能用來打狗了。”

“不止打狗，還能打遊牧騎兵。從前有位同袍，在與遊牧騎兵對陣時兵刃脫了手，徑直用幹糧将對方打下馬去，那遊牧騎兵頭都被打破。”

……

兵士們說得熱鬧，姚姜則拿着那一角雜面餅回來。

再招抱着小嬰兒立在一邊，汪娘子在擠羊乳。

汪娘子動作利落，新擠出的羊乳落在木桶内，濺起雪白的泡沫。

汪娘子取來兩隻碗：“衛夫人可要也飲些許羊乳？我給你倒一碗。”

姚姜連忙搖頭：“我不飲羊乳。”

她接過再招手中的小兒：“你幫汪娘子将羊乳煮沸。”

見汪娘子不解，姚姜解說：“羊乳得先煮沸，待晾涼了再喂給小哥兒。”

汪娘子：“平日衛夫人一直讓人煮沸了再喂給我家小山。我們村中都是擠了來便喂給小兒，也沒甚大礙，這時在路途上，我想着煮沸了費事，便馬虎了些。”

姚姜搖頭：“剛擠出的羊乳怕小娃娃飲後腹中不适，煮沸了再喂能少些病痛。你家小哥兒取了乳名了，小山？”

汪娘子點頭：“他父親的名中有山字，我想着給他取小山做乳名也是念着他的父親。我不識字，大名沒敢取。衛夫人替他取一個？”

姚姜愣了片刻：“以小山為乳名極好，但他的大名得取得講究些。我也不會取名，他現下隻喚乳名便好，等将來他要入書塾念，請位德高望重的人給他取個好名。”

汪娘子神情失落，姚姜解釋：“汪娘子，并非我不願意為小山取名。實在是好的名字能讓他少了許多波折，這非我所能。大名要将來上書塾才用得到。到時即便不曾遇上德高望重的人，我也會請能人給他取個好名字。”

這一晚骠騎營宿在野外背風的山坳間，骠騎營兵士各自照料自己的戰馬，分堆歇息。

他們幕天席地，圍在熄滅的火堆旁說着閑話，有的已睡去發出鼾聲。

輪到守夜的兵士則散開來擔當崗哨，警惕地看着四方。

姚姜一行人在車中歇息，汪娘子抱着小山睡去，再招已進入夢鄉，姚姜卻睡不着，悄悄起身掀起車簾，對着馬車外看去。

忽然衛駿馳的聲音響起：“夫人怎的還不歇息？”

姚姜這才看到衛駿馳就在馬車外，他雙目炯炯。

有兵士牽着戰馬過來，戰馬背上馱着一卷厚氈。

衛駿馳伸手接過馬缰：“我要去山頂守衛，夫人睡不着，可要随我去？帶件厚實的大氅。”

姚姜擡頭向四周看了看，衛駿馳将拴在馬車車轅上的巧巧解開，架上鞍鞯。

姚姜自馬車中拿了兩件厚厚的大氅出來，衛駿馳已拴好了巧巧的馬鞍，二人跨上馬背，緩緩向着山腳而去。

路過擔當崗哨的兵士，衛駿馳低聲說道：“我今晚和夫人在高處看守，此間你們守好。”

兩匹馬向着山上而去，走得一陣，姚姜回頭向來處看去，已看不到骠騎營所在。

她分不清方向，衛駿馳卻對此間方位很是清楚：“骠騎營歇宿處被樹林遮掩了。此間有條小路通到山頂，在山頂能看得極遠，骠騎營駐紮時，我都會到山頂去守着。”

若沒有巧巧，姚姜絕不願走這夜路。黑燈瞎火中摸索着前行，除卻他們不見人影，足以讓她退避三舍。

但有巧巧，馬蹄聲雖不響，卻足以将附近的野獸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