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看着她抿着嘴唇未出聲,沈洪義皺了皺眉:“這小丫頭太野性,跟着我近一年了還是野得很,有時連我的話都不聽。若不是看她喂養牲畜喂養得好,我早将她轉手賣了。她不識禮數,不當之處我給你賠個不是,請衛夫人别放在心上。”
姚姜微笑:“沈掌櫃多慮了,蘇雅不曾得罪我。”
沈洪義對着客堂打量了兩眼:“衛夫人何時成的親?也不知會一聲。我們也算是識得了,知曉了你的大喜,我該送禮來賀。”
姚姜愣得一愣,沈洪義已笑着拱手:“成親可是大喜。咱們也算是朋友了,你不告訴我,不是與我見外麼?”
姚姜先賠了個不是,而後轉開了話題:“沈掌櫃怎會到此間來?”
沈洪義:“自此進入草原,走兩三日便能去到博來部,那處水草豐沛,養出的牛羊甚好。我想去采買幾頭做種的好牲口。這遊牧部落雖野蠻,但他們果真比我們會喂養牲畜,養得肥壯,肉也香得多。”
姚姜明白了,沈洪義要去博來部做生意,自那邊采買牲畜,運送回大周配出良種後再販賣!
姚姜知曉牛羊等牲畜是草原深處各遊牧部落的财物,他們也畜養得更好。當下便道:“那有勞沈掌櫃幫我采買些牲口,買回來後送到此間來吧。做種的畜牧也幫我帶些來,價錢上絕不虧待。”
沈洪義看着姚姜,姚姜微笑:“我與沈掌櫃這是第三回相見了,從前我們打交道也算愉快,不如多打幾回交道。”
沈洪義立起身來:“衛夫人的意思是,我在遊牧部落采買的做種牲畜送到此間來?”
姚姜微笑:“不止,我還要肥壯的牲畜。此間畜欄已建成,沈掌櫃以後可以将牲畜都賣到此間來。軍營所需極多,沈掌櫃所畜養采買的牲畜全送來吧,不知沈掌櫃意下如何?”
沈洪義大喜,在心中算了片刻:“那價錢,”
姚姜微笑:“我們在歸雁城交易時說過賣價,但送至此間能讓沈掌櫃少走二百多裡,價錢自然也要減少一成。沈掌櫃知曉我要哪些牲畜,去采買了送來便能賺筆銀子。先簽下契約,我們都按契約來,我想沈掌櫃會同意的。”
沈洪義想了片刻:“衛夫人是爽快人,我願意與衛夫人打交道。”
姚姜與他擊了一掌,想了想問:“沈掌櫃來回需要多少時刻?路上若是遇上遊牧騎兵,會是何情形?”
沈洪義:“衛夫人不知曉,這小孤城這邊的幾個部落都人數不多,住得分散,但他們養好的牲畜大半都要交到首領處,剩餘的才自行處置。這博來部的老首領前年因病過世了,如今的首領才十五歲,還是個小兒郎,在遊牧部落中不起眼,别的首領也不将他放在眼中,因此來博來部反倒平安。”
見姚姜眉頭微鎖,沈洪義微笑:“衛夫人,我上回送到歸雁成外的牛羊便是先前在博來部采買的。大周百姓人家哪裡養得起許多牛?都是自遊牧部落采買來的。”
姚姜依舊不放心:“洪掌櫃,你相信遊牧部落?你會說他們的言語?他們的言語與我們的可有相似處?”
沈洪義:“我不相信遊牧部落,但我為畜牲商人,采買畜牲難免會與他們有往來。但我隻去博來部。博來部的言語與我們的言語大異,不過我買了蘇雅,她本就是博來部的牧人,她會說他們的話,我們說話時她還幫我通譯,大緻都能明白。”
姚姜意外之極,對着縮在門外的蘇雅看了一眼:“她會我們的言語,她是怎生學會的?她來你家時就已經會了?”
沈洪義笑着搖頭:“那倒不是。她是來我家後才學會說我們的話。她學的也不多,隻學了做買賣所需的數十句話,能聽得懂的也就是那數十句。因此她也會出錯,但我很小心,會與博來部的首領和貨主再三确認,之後才說定。”
姚姜對着蘇雅又看了一眼,這時蘇雅坐在院門邊的台階,一手拄腮百無聊賴地看着院中的一行行良種。
姚姜依舊不放心:“沈掌櫃,你不擔心,”
她又對着蘇雅看去,沈洪義順着姚姜的目光看了看蘇雅,笑道:“衛夫人真是仔細。這蘇雅是她家唯一的活人了,她的家人過世後,她便投靠了博來部落的首領。但在遊牧部落,牧人就是首領的奴仆和财物。我去年在博來部采買牛羊去了首領家中見到了她,因她趕牛羊時格外厲害,我多看了兩眼,博來部首領便将她送我了。”
“遊牧部落的首領說出來的話是潑出去的水,是不會收回的。他們送出的财物更是不會收回,我若不帶走她,她的首領也不會要她了。在首領看來我的拒絕是嫌棄,足見她不好。不過我也沒有就這麼帶她離開,我出了兩頭牛的銀子作為她的身價。她算是我買下的奴仆,跟着我回來了。她做不來我們的雜事,但喂養牛羊比我們都厲害。”
姚姜邊聽邊看蘇雅,這時認真看來,蘇雅生得五官端正,一對眼睛黑白分明,隻是她不愛洗臉,兩邊面頰厚厚的髒污将她的面貌掩蓋住了。
她身上的衣裳也很是肮髒,衣袖與領口都有厚厚的髒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