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待她說完，才微笑着：“這不是管營大人與廖夫人不想相助，實在是無力相助。這三劑方子都得熟知藥性的醫官們按針線營的情形開方，找相應的藥材藥草調配，藥材藥草都得設法去找。遊牧騎兵時來奔襲，此間傷營内的醫官們忙着救人治傷，哪裡顧得上這個。小孤城那邊遊牧騎兵去得少些，郭醫官沒那樣忙碌，這才制作了止癢方。小孤城的苦役一直用郭醫官的藥方，沒有這邊手指潰破的情形。”

石韫芳立時點頭：“衛夫人說的是。我不是抱怨管營管大人想不到，也不敢抱怨。就是感慨衛夫人都去往小孤城了，還想着我們，真真難得。”

她又對姚姜行了個禮：“不論這幾樣物事用後是何情形，我們都感激衛夫人。”

姚姜：“石娘子客氣了。錢娘子如今可還在此間？”

石韫芳點頭：“她在後院縫補。我去喚她來拜見衛夫人。”

“不必了。”姚姜制止：“我沒看到她才問起。近來可有人前來探望她？”

石韫芳：“來過幾位頭領，我們雖縫補大營的衣裳，但衣裳都是大營兵士送到院門外，與頭領武官們幾乎沒甚往來。這幾位頭領也隻是立在門前與她說了幾句話便離去，門都未進。”

姚姜知曉來的都是要納錢豆豆為侍妾的頭領，她問：“可有她的親朋故友前來探望？”

石韫芳搖頭：“那倒沒有。到我們這地步，哪還有親友來探望？躲都來不及。既便有親友來探望，都得先到牢城去向管營大人請求，得了許可才能相見。我們每日也隻有去用兩餐飯時才能外出，平時都在這院中，不得見人。想來錢娘子會被頭領們看中，也是去用兩餐時被他們看到。錢娘子容貌出衆，有頭領武官一見傾心也不奇異。”

姚姜想了想：“你們去用飯食時，可有兵士跟随？”

石韫芳：“無人跟随，但歸雁城的情形，我們要跑也跑不了，即便有時歸來的晚些，也不會晚許久。”

姚姜輕輕點頭：“石娘子，今日晚些時會送銀丹草來。銀丹草氣味清涼，你們将銀丹草縫為香包放在蒙面巾内，做活時用來蒙住口鼻，氣味會好許多，以後會每隔幾日送些來。我送來的藥粉與粘膠五日内應當能出結果了，勞煩你到時來我家中細說。”

轉眼數日過去，這日下午，姚姜正在農莊忙碌，蘇季揚來到：“夫人，針線營來了人。”

姚姜當即起身随着他回來。

瓊葉早将石韫芳讓在了客堂内，給她上了茶點。

石韫芳規規矩矩立在客堂中，沒坐也沒飲茶，見姚姜進來，行了個禮：“見過衛夫人。”

今日她的衣裳上沒有補丁，雖是布衣但甚是整潔。

石韫芳微笑着：“夫人送來的除臭粉極好，灑上後過一晚衣裳便不那麼臭了，衣縫内的虱子也會死去，過後我們都挂起來拍打後才縫補；粘破口的膠粘上後微有些硬，但待得膠幹透了，用木棒敲打過便會變軟，我們先用它補了自己的衣裳，能穿得，比用針線快了不知多少。”

而後她伸出雙手來：“夫人讓我搽在雙手上的粉末也極好，我這破了多年癢了多年的手也好許多了。”

姚姜搖頭：“可見郭醫官的方子不錯。這止癢方與除臭粉小孤城一直在用，但那處有水，苦役們縫補之前都會将髒衣用藥粉浸過，而後才來縫補。這藥方也交到這邊來過，但此間缺水，不能沿用那邊的藥方，我與郭醫官說了你們的情形，醫官改過止癢方與除臭方，我按方調配了來給你們試一試。有效驗便好，我這邊便會栽種相應的藥材，給你們調配。”

“衛夫人真是有心人，郭醫官也真正解了我們的難處！”石韫芳端詳她的雙手：“我這雙手自來到此間便一層層蛻皮，外面的皮肉癢得抓破了，内裡的嫩肉也癢得不行，接着嫩肉又破開，癢得夜裡難以入睡，抓出道道血痕都沒用。我們都知曉是那些髒衣的緣故，卻也沒法子。針線營的苦役甯可不洗臉也要好生洗手。廖管營也請醫官來看過數回，也給過塗搽的藥汁，但都治不好。”

石韫芳的指尖有着無數針孔，關節也早已粗糙，但破皮處露出的嫩肉沒再破開。

“不瞞衛夫人，夫人送來藥粉時，我心中是不信的。畢竟，”她看着姚姜，片刻之後才接上：“随軍醫官都無法可治，但衛夫人這藥粉真有用，塗了兩日後我這手便不癢了。”

石韫芳一席話提醒了姚姜，她喚來瓊葉囑咐了一句，片刻後，瓊葉已拿了雙手套送到石韫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