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輕拂茶沫:“我看到此間的供養人中有位沈文傑,應當便是沈掌櫃的祖父。”
自在北張城外歸來寺看到供養人名字後,姚姜便留了心,在護國寺也仔細看了偏殿内牆壁上題着的供養人姓名。
馮瑜光皺了皺眉:“我可還記着這位沈掌櫃送了頭病牛來!我說不要,可你居然收下了!”
見姚姜笑了,她歎了口氣:“我也知他們走南闖北做生意不易,可那牛病弱不堪……”
姚姜不與她争辯,笑着擡頭看了看梅樹。
沈洪義敬完了香來到,他身後跟了兩名仆從。
兩名仆從提着提籃盒來到桌邊,先對姚姜行了個禮,又對沈洪義躬了躬身才打開提籃盒,自其中取出四碟點心在桌上放好。
沈洪義動手烹茶,仆從則将另一隻提籃盒内的點心送到了馮瑜光、郝大與随行兵士的茶桌上,而後才退出門去。
“這是我嶽家的茶葉。我夫人是南方人,家中有茶園,每年采了茶都會送來。這茶不算好,但勝在是今年的新茶,味也不錯。”沈洪義烹好茶,沏了一盞送到姚姜面前。
給郝大和馮瑜光沏了茶并讓夥計送到他們面前,沈洪義才給自己沏了盞熱茶,在茶桌的另一方坐下。
“衛夫人到此間來想必是有要事。”沈洪義看着姚姜:“不知在下可能效犬馬之勞?”
姚姜:“上回在小孤城與沈掌櫃相見,沈掌櫃說要去往博來部,這是自博來部采買完畢回來了?”
沈洪義笑了:“我去博來部見了他們的頭領,在那邊采買了不少牛羊。博來部草料好,養的牛羊也肥壯,衛夫人若還要采買牲畜,可一定要記得在下呀!”
“沈掌櫃,”坐在另一桌的馮瑜光忍不住了,起身過來行了個禮:“你可是送過病牛來的,衛夫人與我都怕了。”
沈洪義笑着拱手:“上回着實對不住。那時我與衛夫人約定的數目實在湊不齊了,才拿了頭病牛來充數,也屬無奈之舉。多謝衛夫人寬宏,沒與我計較。為了賠罪,下回衛夫人再采買牛羊,我多送頭壯牛來賠罪。”
馮瑜光立時向沈掌櫃詢問他現有的牛羊,沈掌櫃認真解說,姚姜則仔細品茶,聽着他們商談。
喝過兩盞茶,馮瑜光與沈洪義也說完了話,姚姜起身告辭。
出了護國寺山門,坐入車中,馮瑜光看着姚姜:“大孤城畜欄建好後采買牛羊依舊找這位沈掌櫃?騾馬市場貨主的牛羊大多是自養的,數目不足,牛羊也不肥壯。這沈掌櫃是與遊牧部落定了牛羊,遊牧部落的牛羊本就養得比我們的好,肉也更多。我還記得這位沈掌櫃有個牽牛的女奴,應當是遊牧部落的。”
姚姜看着她,馮瑜光一笑:“我當日與沈掌櫃争執時,她看我的目光甚是兇狠,說話的語調也有濃濃胡味。”
姚姜點頭:“她是沈掌櫃自博來部買來的孤女。聽聞她很會喂飼牛羊。”
馮瑜光想了想:“我去向沈掌櫃将她借來些時日,學一學她喂飼牛羊的與衆不同處。”
幾日後馮瑜光帶着人在田間忙碌,工匠頭領正要引姚姜去看藥材庫的情形,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
片刻後已有工匠往那邊聲音出來處趕去,邊跑邊說:“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工匠頭領喚住匆匆一名趕向那邊的工匠:“怎的打起來了?”
那工匠搖頭:“不知曉。”
他飛快奔開,工匠頭領擔憂:“衛夫人,小人前去看上一看,工匠們粗手粗腳,可别真打傷了,到時還得給他們請郎中。”
姚姜不愛瞧這種熱鬧,對着藥材庫圖樣細看。
哪知沒一會兒,馮瑜光急急奔來:“姜姜,你快來!”
她來到姚姜身邊一把拉了姚姜便走:“你快去看一看,郝大哥跟人打起來了!拉都拉不住。”
姚姜一愣,郝大粗中有細,來到北疆投身軍營後更是謙和有禮,他居然與人争打?
姚姜邊走邊問:“怎生打起來的?”
馮瑜光搖頭:“我也不知,我正忙碌,忽然就聽到那邊喧嘩,而後就聽到有人喚打架了。過去一看,居然是郝大哥!打得兇狠,我邊讓人拉架邊勸,哪裡勸得住!我想着郝大哥聽你的話,便趕緊來喚你。”
姚姜趕到時,争架的二人已看不到,他們的四周圍上了數名工匠與兵士。
兵士都大聲道:“打,打。”
工匠有的勸解,有的大聲喝彩、火上澆油,在一旁做好又做歹。
他們圍得甚緊,姚姜哪裡能擠進去,馮瑜光見狀,揚聲道:“都去做活,不然我扣工錢了!”
工匠一聽這話便散了開去,前來幫手的兵士卻依舊聚在一旁瞧熱鬧。
姚姜看到了郝大,他正将一人按在地上揮拳!被他按在地上的人她也識得,正是宋虎!
宋虎自那晚離開了姚姜家,二人便再沒遇上!北疆三軍鎮,兵士也常有換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