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握着雙拳，姚姜立起身看着祁宗凡：“祁将軍，千戶是怎生受的傷？受傷多久了？可曾清醒過？”

祁宗凡看了她片刻：“千戶是追擊敵寇時受傷，有位姓郝的十夫長将他帶了回來。他們于一個時辰前回到大營門外，守在營門前的兵士看到了趕緊擡他們入傷營讓醫官醫治。千戶一直未曾醒來。”

姚姜心口如被利刃直刺，她握緊手邊椅子扶臂忍得一陣，才再問：“千戶的脈相如何？”

沒等祁宗凡出聲，她一字一句地道：“千戶是否已兇多吉少，還請将軍勿要瞞我！”

祁宗凡又看了她片刻，長歎一聲：“正是脈搏已極虛弱，醫官們看着不好，這才請了衛夫人到此間來。醫官們擔心萬一千戶忽然醒轉來要見夫人，那時趕着去請，或許會耽誤了，”

瓊葉與吳惜玉趕過來攙扶，姚姜低了片刻頭忽然問：“千戶身上可有發熱？”

祁宗凡意外，愣怔看着姚姜，姚姜卻不言語了。

等得片刻不聽姚姜出聲，祁宗凡才道：“我已命人往北疆大營去接那邊的醫官前來相助，但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三四日。”

姚姜看着祁宗凡，不聽他說下去了，才開口：“祁将軍，我能到大營來照料千戶麼？還是我将千戶接回家中照料？”

“我知曉傷營有軍醫，傷營還有苦役相助照管受傷的兵士頭領，但遊牧騎兵突襲剛過，受傷的兵士頭領不少。傷營内的醫官與苦役要醫治照料的人多，都忙碌之極。我與千戶為夫婦，他重傷我該去照料。請将軍讓我去照料。”

姚姜對祁宗凡行了個禮。

祁宗凡連忙還禮：“衛夫人前來照料必定照料得細緻。但傷營，衛夫人不便進入其中呀！”

姚姜看着他：“那請将軍讓我将千戶接回家中照料！”

祁宗凡沒出聲，姚姜：“我知曉将軍的擔憂。将軍憂慮的是我将千戶接回家中，沒有醫官在身邊，千戶的傷勢，”

她咬了咬牙關停了一停才接上：“現下傷營的醫官對千戶的傷情束手無策，醫官們還得照料營中的傷兵，對千戶難免會照料不周。請将軍讓我接千戶回去。我家中還有這些人，我們必定好生照料千戶。我用心照料過，千戶若還是過不了這難關，我也算盡了心盡了力，不會後悔！到那一步，我絕不怨天怨地！将軍不讓我照拂千戶，忽然他撒手人寰，我心中怎會過得去？”

姚姜沒有哭泣，話聲也清晰平靜，但說完話後她微微哽咽，眼圈紅而且熱。

祁宗凡聽姚姜說得這樣直白，看着她難以決斷。

姚姜緊咬着牙關甯定心神，片刻後她深深吸了口氣：“即便接回家中，我也要請祁将軍每日早晚派醫官到我家中來為千戶看脈。”

她對着祁宗凡端端正正行了個禮。

祁宗凡思索一陣：“我找位随軍醫官送千戶返回家中，之後夫人需要醫官幫手隻管來找他。”

他歎了口氣：“我本該給千戶派名醫官随時關照，實在是這回大營死傷甚重，醫官們忙不過來。”

姚姜：“生死面前，人人平等。我将千戶接回家中照料，将軍也少擔些心。”

祁宗凡對她抱拳：“那就有勞衛夫人了。”

姚姜：“我還有一事，那位姓郝的十夫長是我的舊友，我也将他一同接到家中去照料吧。”

看着祁宗凡讓人去往傷營，姚姜緊咬着牙關，将到家後的種種想了又想。

不多時，祁宗凡派人将衛駿馳與郝大用馬車自傷營運來，并囑咐姚姜：“衛夫人，我每日早晚都會讓醫官到府上來探視。”

姚姜來到馬車前，輕輕揭開車簾，隻見車上躺着二人。

衛駿馳與郝大都昏迷不醒，軍營的馬車恰能躺下二人，立在馬車旁的醫官對着姚姜拱了拱手：“衛夫人，我送千戶與這位頭領到府上。”

姚姜謝了他，轉頭登上家中的馬車，返回家中。

來到院門前，馬車停住，醫官幫手将衛駿馳和郝大自馬車上挪下來，衛駿馳送入後院正屋内，郝大便安頓在他住的廂房中。

醫官給他們看過脈，給衛駿馳施了回針，而後将帶來的藥包交給姚姜，仔細囑咐了用藥的情形。

姚姜聽完，請醫官坐下讓瓊葉上了茶：“千戶的情形如何，還請醫官細說。”

醫官歎了口氣：“千戶中了箭，還被一刀自左肋刺入，刺了個對穿。我們仔細看過，這一刀或許本來是直刺，因千戶格擋了，又被肋骨擋攔，變為斜刺，雖未能刺破心肺，但也傷得不輕。千戶的脈息極弱，但請衛夫人放心，在下與傷營中的醫官會傾盡全力救治千戶。”

姚姜想了片刻：“千戶身上可有發熱的情形？”

醫官沒料到姚姜會問這話，怔了片刻：“發熱？”

姚姜點頭：“千戶可有發熱？”

醫官仔細想了想：“千戶傷重脈搏極弱，癰腫、瘡毒、熱毒難免。但未曾有發熱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