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帶着瓊葉靳思給郝大清洗了傷口，換過了衣裳。

她确知郝大果真在發熱，取了一丸金丸連金箔一同切碎喂給郝大。

這藥吃下不久，郝大便沉沉睡去，姚姜囑咐靳思照料着，這才往竈間來。

竈間熱氣蒸騰，韓娘子已揉好了面，正切成細條。

看到姚姜進來，她道：“衛夫人，我見你們忙碌我也幫不上手，便思量着給你們做點吃食。衛夫人别嫌我手藝粗，我還熬了些許清粥，千戶與那位頭領或許能喝些粥湯。”

姚姜看着韓娘子将切好的面條放入鍋中，竈台上熱氣蒸騰。這才覺察已全身無力，手也微微顫抖。

韓娘子做的素面，面條極是勁道，她烹了醋汁澆在面上，酸香開胃。

瓊枝等人都自半夜便起身跟随姚姜忙亂，到這時已又累又餓，韓娘子的面條送上來，他們謝了一聲，端起碗便吃。

姚姜隻覺自己思緒遲緩，沒有食欲，一碗面隻吃了兩口。

看着吳惜玉喂郝大喝了一碗粥，交代了瓊枝等照料郝大，又返回後院來。

瓊葉要跟來，姚姜估摸着到喂衛駿馳吃另一次藥的時刻了，對瓊葉道：“不必了，千戶還沒醒，不需要許多人照拂。我去便可，你們照料郝大。”

衛駿馳依舊沒有醒來，脈息也如先前一般微弱。

姚姜仔細對着他的面上細看，希望能看到他面上有點血色，但看了一陣後歎了口氣。

她輕探衛駿馳的額頭，依舊是觸手微涼。

姚姜取出一枚銀丸兌了溫水碾碎，用銀簪撥開他的牙關慢慢喂入他口中。

她喂得極慢極小心，确知藥都全喂入他口中且順喉而下了，這才放下藥碗，去竈間給衛駿馳端了半碗粥來，隻喂進去兩口便再喂不進去。

姚姜倚靠着床邊坐在腳踏上。

衛駿馳會死去，這讓她心口壓了塊大石！

她知曉她一連兩晚都半夜醒來，是因衛駿馳遇敵了！

衛駿馳在大營内歇息的夜晚，姚姜在家中都能安眠。

她不能安眠的夜晚，他都不在大營内，或許正與強敵拼命！

坐在腳踏上，姚姜将頭靠在了床邊，看着衛駿馳的面容怔怔出神。

她與汪娘子一樣會半夜驚醒，是在小孤城有的？

仔細想了一回，實則在去往小孤城之前就有了！

隻是那時姚姜沒往深裡想，聽了汪娘子那話後才驚訝地發現，她們在這情形上極是相似。

衛駿馳是她在這個世界最為重要的夥伴，自他們在青川城外食攤相遇到如今，已有三年。

他不僅是個極好的東家，還是個極好的夥伴！姚姜至今都想不起來她做的事，他會不贊同！

轉瞬，她便想起當日她說要為他納妾來，這或許便是他對她唯一的不贊同！

衛駿馳設南下收糧的障眼法将北疆大營糧饷送到北疆，能率領骠騎營上陣對敵，想要讓大營兵士吃飽吃好的千戶，是真心為大營兵士着想的！

來到大營他也親自帶兵上陣，與遊牧騎兵敵對了不知多少回！

他這樣的人也要英年早逝？

他比許多人都更應該活在這世間！

姚姜歎了口氣，忽然想起過年時，他将平安符遞給自己，笑吟吟地說：“願夫人所求皆如願，平安順遂，喜樂無限。”

那時白雪紛飛中有譚家兄姐與杜家姐弟的歡笑，有他溫暖的笑容。

姚姜心如刀割滴下淚來，這樣的人怎能死去？

午飯時傷營的醫官來到，給衛駿馳看過脈後又看了衛駿馳的傷，對姚姜拱了拱手：“衛夫人将千戶的傷口都另行清理過了，打理得極好。自千戶的脈相來看，暫且無妨。下午我會再來。”

醫官也去給郝大看脈，郝大好了許多，他先前有發熱，這時身上手上已不燙了。

醫官查看了郝大的傷情：“郝頭領的傷也包得極好，更好的是郝頭領不發熱了，這便不會引發癰腫、瘡毒、熱毒。我回去再開個方子，包了藥讓人送來，勞煩衛夫人讓人熬了給郝頭領服下。看郝頭領這情形，到了晚間依舊如此，便無大礙了。”

醫官離去後，姚姜交代了瓊葉兩句，又返回衛駿馳的床前守着。

這時她已累到了極點，坐下後不久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