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秀蘭看着腰腹,咬着牙關:“這一路我想過許多,若不是要活着來見你,不能牽連侯先生,我早已向能下手的郎中要來草藥将這個孩子落了。我隻要想到這個孩兒的父親是殺死我爹媽的大仇,我心裡就恨極了!”
姚姜知曉杜秀蘭對周家的仇恨,認真囑咐:“你與這孩兒如今是性命相連,你想為你爹娘與杜家長輩報仇,這個孩子便得生下來,你這時要他的命,實則是要你自己的命!”
杜秀蘭咬着嘴唇忍而又忍,長長地歎了口氣:“可我無法面對他!這一路上,看到我的腰腹我就會想起我爹娘是死在這個孩子的父家,我就恨我自己,恨我知曉得太晚,恨他們的狠毒!”
姚姜:“你先把孩兒生下,把身子養好。等時刻到了,為你的爹娘叔嬸報仇。這孩兒你果真不願養育,送給想要兒女的人家去養育。”
這情形下,姚姜也隻能想得出這個法子了。
自杜秀蘭處出來,姚姜徑直來找到張全,将杜秀蘭的情形大約說了一回。
張全雖已聽衛駿馳說了些杜秀蘭的情形,但沒料到内裡有這樣的曲折。
他皺着眉:“這情形下,她不能在此間找尋穩婆,她的生産得由你與我來相助。”
姚姜一聽這話也皺起了眉頭,她也知張全說的是,找了穩婆,杜秀蘭來到的消息便會洩露,後果難料!
張全想了片刻:“你經過了雲娘子、萬夫人的生産,大緻也知曉該生産時要如何相助,她發作時我也會在此間,你看護着她,有不妥隻管來喚我。我們一同相助,必定要讓她平安過了這一關。”
回到後院正屋,姚姜把張全的話與杜秀蘭的情形都說與了衛駿馳,衛駿馳将家中人都喚來,認真囑咐了一回:“今日來到的是我家中遠房表妹,有人問起,你們不要說錯了。”
再招與瓊葉都道:“請千戶與夫人放心,我們知曉。”
蘇季揚則道:“我都跟随千戶進出,内宅的事一概不知。”
轉眼四日過去,這日晚間衛駿馳回來便告訴姚姜:“明日有人送書信去京城,我已将侯先生托付給了這人,他會将侯先生送到京城咱們家中。”
姚姜即刻請了侯牧風到客堂說話。
侯牧風來到此間也很謹慎,他擔心外出給姚姜引來煩難,又兼此間寒冷,除卻晚間與衛駿馳一同用飯外,他不出屋門也不往後院去,連午飯都是再招瓊葉送到他屋内去獨自進食。
幸而衛駿馳在此間也有無數書冊,姚姜挑選了些許讓蘇季揚送到侯牧風屋中,他便在屋中翻看書冊,看得甚是認真也不覺氣悶。
這時姚姜來請他去客堂說話,侯牧風邊走邊小聲問:“姚娘子,我真要去往京城麼?我果真要在京城進學?”
他皺着眉頭,神情猶豫。
姚姜微笑:“千戶已為先生打算好了。侯先生,你對我與杜家的恩德,我都牢記在心,感激不盡。因此我有句心裡話要說與先生。”
侯牧風收住腳步:“牧風洗耳恭聽。”
姚姜也站定了腳步,鄭重地說道:“先生将來還要科考,認真去往京城書院讀幾年書回鄉科舉會平順許多。先生隻管往京城去,我夫君給先生找的同路人是我們信得過的人,路上必定平安。”
見侯牧風想要說話,姚姜搶先問:“有件事我還沒請問先生,先生帶着秀蘭來此花費的銀子從何而來?可借了别人家的銀子?”
侯牧風:“當年衛夫人給的銀子我都留着科考時用,這回都帶上了,家中又給添上了些許,莫五家還湊了三十兩銀子交給了秀蘭小娘子,我們将銀子彙在一處,來此間路途上的花銷便都有了。”
姚姜聽到莫五家湊了銀子,眼中一熱,忍了一忍微笑着道:“請先生不要謝絕我夫君的好意。若我是先生,必定借了他的助力去到京城認真進學,而後回鄉科舉奪魁,造福百姓。這世間或許有許多不公平,有許多冤屈,但也有先生這樣願意為鄉鄰出力的好男兒在為百姓做事。先生有才,想要改變這些不公與冤屈,得先科舉中榜,而後才會有施展才華的時機。望先生不要謝絕我夫君的好意。”
她對着侯牧風行了個禮。
二人來到客堂見了衛駿馳,衛駿馳取出封信交給侯牧風:“侯先生,我有朋友明日要去往京城,正好與侯先生結伴同行。到了京城我家中,先生将這封信交與我家中的管事丁豐年,丁管事便會安頓你住下,之後找尋書院等事他都會為先生辦好。”
“先生在我家中可用我的書房,書房内的書皆可供先生看讀。京城的書院收錄學子時都會考較學子的學識文才,因此先生到我家中後不要急于往書院去,在家中認真學些時候再去往書院拜見山長。我給先生寫了兩封薦書。百知書院雖沒有九霄書院名氣大,但講書先生也是名儒;且百知書院的山長與我家長輩往來甚多,先生若肯去進學,他們必定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