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嘶吼:“我們沒對你下狠手,你卻對我們下手?你這賊婦人好大的膽!”
姚姜轉而問另一條漢子:“他不願答我,你可願意答我?”
另一條漢子尚在思索,先前執着匕首的漢子已喝道:“别出聲,難怪主人對我們說這婦人狡猾至極,我們盯得這樣緊,竟還是不知不覺着了她的道兒!”
傅娘子的目光有如毒蛇,狠狠地盯着姚姜,卻一聲都不出!
姚姜等了片刻聽不到回答,收起弓弩下了馬車。
目之所及是白雪皚皚起伏綿延的山巒,天空中濃雲密布,看不到日月星辰,無從辨别方位。
姚姜先走到那兩條倒在地上的漢子身旁:“此間是何處?”
這兩人雖躺在雪地上,卻都不答她的問話。
姚姜走近幾步,才見這兩條漢子已連口唇都麻木了,口中發出“嗬嗬”聲響,但語不成句,口邊流出的涎水結成了冰珠。
姚姜将四名男子與那婦人的衣囊與荷包都搜了一回,搜出了火石火鐮,還找到個從未見過的物事。
她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片刻,看到有引線,猜測是響箭,便與火鐮火石一同放在馬車内。
圍着馬車轉了一圈,看到了雪地上的馬蹄印與車轍。
她再回到馬車内,先将車内的布袋與箱籠都看了一回。
布袋内裝的都是幹豆子,應當是馬匹的食料;另兩個從未動過的水囊内裝的是酒,幾個小布袋内裝的面餅,箱籠内裝的是雜物。
她将火鐮火石及響箭都收好,将倒在車廂内的兩條漢子都推到車門邊推下馬車。
傅娘子神情恐懼:“衛夫人,你,你不要趕我下馬車,我會凍死于此間的!這一路我都對你多有關照,望你看在我沒為難你的份上,不要趕我下馬車!”
對着傅娘子,姚姜微有猶豫,但她知曉這傅娘子面雖和善,能被派來綁人擄人,也不會是省油的燈,待得能動彈了,必定會對她不利!
她咬了咬牙,将傅娘子也推下馬車。
而後下車牽着馬将馬車轉了方向,再将散在一旁的兩匹馬也牽來拴在了馬車後的轅柱上。
傅娘子失卻了冷靜,但她沒有出聲大罵,而在雪地中軟了聲氣,連連對姚姜賠不是,小心求饒,直至說不出話來。
四條漢子先還罵個不休,不久後也口唇麻木不能出聲,與他們的同夥一般不能言語,倒在雪地上看着她忙碌。
姚姜帶着馮瑜光和傷兵修建畜欄,喂養牲畜,對牲畜的習性也知曉了不少,且她不怕馬。
不多時兩匹馬都已牢牢拴在了馬車後轅上,而後她坐上馬車趕車位,提起缰繩在馬臀上一擊,馬車沿着來路而去,兩匹馬跟着小跑着遠去。
姚姜目之所及都是白雪,馬車向緩步向前,她将大氅上的風帽戴好半遮了面目,趕着馬車向前。
風雪之中,車轍雖很快被覆蓋,但姚姜卻不擔心,她挑着平坦處走。
姚姜雖不熟道路,但她仔細看過此間的樹木。
馬車停駐處樹枝稠密處在右側,因此這行人帶着她向東而行!
歸雁城便當在西北方,姚姜便向西北方而去。
她雖被塞在暗格之中,看不到路上的情形,但她有了馬車也能辨識方位,一定能去到有人處。即便沒能去到有人處,隻要能看到長城,她便能順着長城走到有守軍的關隘!
雪地路滑,走到馬兒腳步慢了,姚姜便駐馬歇息,并取出馬車内的豆子來喂馬。
她吃些了面餅,而後割下長發編織眼罩。
此間萬籁俱寂,偶有聲息,她擡頭看去都見是小獸跑過,再見馬匹也格外警惕,又低頭編織。
編好眼罩,姚姜遮好雙眼,趕着車繼續向前。
天再次黑透時,茫茫天地間依舊隻有她一人一車并四匹馬。
姚姜尋了個背風處停駐,揀拾了枯枝來燃起火堆,又搬些豆子來喂過馬,而後才坐下來吃幹糧。
這時那四條漢子與傅娘子早已被她抛得無影無蹤了。
晚間姚姜将幾條空了的口袋蓋在馬背上,馬匹都圍在火邊。她就在馬車上睡去。
馬車上有裹着她的兩床厚被,一鋪一蓋,她還着了長襖、毳衣又裹了大氅,并不寒冷。
一覺醒來,馬兒的腳力歇好了,天光也變亮了不少。
姚姜又拿些豆子喂過馬,趕着車向前去。
在路上走了不知多久,前方路上忽然有了黑泥。
姚姜趕着馬車近前去,卻見那處地上蹄印紛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