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翻身下了馬登上馬車,在姚姜身邊坐下,拿過缰繩馬鞭教她駕車。
沈洪義一行走得不快,沈洪義與三名夥計一路上除卻驅趕牲畜外還連說說笑笑,與姚姜被那幾人捉住後的情形全不相似,她緊捏着的心微微放下。
但她讓蘇雅駕車時,右手都握着小弓弩,隻是她裹了大氅,旁人隻見她将手焐在大氅内,看不到弓弩。
走到天色暗沉,沈洪義帶着一行人尋了個背風處歇下。
沈洪義的馬車上帶的也是牲畜的餌料與他們的幹糧,點起火堆後,便給牲畜喂料,并拿出小鐵壺來煮雪。
沈洪義拿了木碗出來燙過,斟了半盞熱水遞給姚姜:“衛夫人,我們的茶前兩日便已喝完了,隻能請你喝點熱水,暖暖身吧。”
天氣寒冷,姚姜并不算渴,但冒着熱氣的水格外誘人。
她接過來沒敢喝,端在手中,木碗将讓她冰冷僵硬的手慢慢回暖。
姚姜輕輕噓了口氣:“多謝沈掌櫃。咱們離歸雁城還有多遠?”
沈洪義:“還要走兩日。我帶着這許多牲口走得慢,但衛夫人還是與我們結伴同行吧。冰天雪地極易迷路,衛千戶怎的也不派個人跟在夫人身邊,真是大意。”
姚姜還未出聲,沈洪義又道:“不過衛千戶忙碌,顧及不到,衛夫人也不要與他計較,”
姚姜忽然明白過來:沈洪義誤會了。他以為她和衛駿馳起了争執,她賭氣獨自跑到了冰天雪地中。
到了這時,姚姜對沈洪義已不似先前那般小心防備。
靜王府的爪牙抓到她後隻會盡快把她帶走,趕到與幫手會合處将她交與幫手,不會在路途中耽擱。
沈洪義帶着牲畜行走緩慢,見了她也沒有加快趕路,去的方向也是西北方,應當與靜王府的爪牙無關!
但她依舊不能說出自己被人擄走,現下是獨自返回歸雁城。
見姚姜不出聲,沈洪義轉了話題:“衛夫人,下回你到北張城就去我家中住下,不必再住驿館。我家有客院,比住在驿館舒适,還開了道小門進出方便。衛夫人與我打交道數回了,對我也很是關照,我也應當對衛夫人關照,因此下回衛夫人去到北張城隻管往我家中去。不論我是否在家中,隻要衛夫人去了,家中人必定都歡迎之緻。”
晚間姚姜與蘇雅一同睡在馬車上。
沈洪義回他的馬車上去了,他的夥計圍在篝火邊守着牲畜,輪流值夜。
姚姜分了一床厚被給蘇雅,她則裹着另一床被子睡在另一邊。
也許是太過警惕,也許是與身邊人令她緊張,姚姜睡的不算安穩,半睡半醒,連蘇雅翻身都知曉。
夜半時分,腦後有厚被掀開帶起的微風,姚姜睜開了眼眸。
身後有衣裳摩擦發出的輕微聲響,蘇雅起身了,她輕輕地推開厚被。
車中沒有燈火,寒冷冬夜光線暗淡沒有光影,看出去隻有黑暗。但姚姜卻汗毛倒豎,她驚覺蘇雅就在身後盯着她。
她背對着蘇雅裹在厚被中,一動都不動,仔細辨别着身後的聲響。
片刻後身後的聲響停了,蘇雅小聲喚:“衛夫人。”
姚姜沒應聲,閉上了雙眼。入睡前她将小弓弩放在了手邊,這時她輕輕活動手指握住了小弓弩。
蘇雅又喚了兩聲,不聽姚姜回答也不見她動彈,輕手輕腳挪到馬車車門邊,推開門下了馬車,又将門關上。
馬車車門開關時軸紐有輕微聲響,姚姜直到聽到有踩在雪地上的聲響遠去,才緩緩轉過身來。
蘇雅已不在馬車内,姚姜坐起身來挪到馬車軒窗邊,将軒窗輕輕開了一縫對外看去。
這邊軒窗正對着沈洪義的馬車與牲畜群,牛羊被聚在火堆邊圍成了群,沈洪義的夥計坐在火堆邊歇息,但沒有蘇雅的身影。
姚姜挪到另一邊軒窗對外看去,蘇雅正向着前方樹叢行去。
雪已停了,雪厚過膝行走艱難,蘇雅身形嬌小,她走得不快但卻比尋常人在雪地行走要輕松得多。
白日間蘇雅也走開過兩回都是去向樹叢,沈洪義及他的夥計全不在意,姚姜猜測蘇雅是去方便。
蘇雅越走越遠,姚姜不禁猜她這時也要方便。
實則此時沈洪義與他的夥計都不在這邊,姚姜的馬車離他們不近,蘇雅隻要下了車借馬車的遮攔也能方便。
但或許蘇雅格外謹慎,一定要到夥計們看不到處才能解衣裳。
姚姜倚着車壁,看着蘇雅的身影消失在樹後,才松開了握着小弓弩的手。
她自被那夥人擄走後便對遇上的人都格外小心,即便是打過多回交道的沈洪義,她都沒能完全相信,何況是蘇雅。
過得一陣,蘇雅的身影自樹後閃現出來。
她向着這邊走來,姚姜剛松了口氣,卻見她身後的樹叢中走出來兩個人!
瞬間,姚姜便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蘇雅與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