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複秋看着姚姜,目光變冷,但片刻後他咧嘴一笑:“我沒話留給她,不必衛夫人傳話。”
姚姜淡淡一笑:“我會将魏公子的情形告訴魏娘子。畢竟魏柳雪牽挂着她的兄長,總要讓她知曉兄長結果為何。”
停了一停,她看着姬複秋:“魏公子應當已經知曉,是我提醒魏娘子:她還有個親人在世。那時我絕料不到,有朝一日我還要去告訴她,她的兄長結果不妙。”
姬複秋看着姚姜,他面上全是傷痕,看不出神色,但姚姜知曉他心中已起伏不定。
片刻後,姬複秋出聲了:“衛夫人,我曾聽我妹妹說過你是個再聰明不過的女子,且是個極厲害的女子。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認,你果真厲害。我兩次都是栽在你的手中。”
姚姜微微一笑,沒有出言,隻是看着他。
姬複秋:“衛夫人,我對你知曉不多,但自我妹妹口中聽到你時,我很吃驚。這世間能猜到我還活着的人真不多。你是如何猜到的?”
姚姜微笑:“實則猜到的人有好幾位,千戶也猜到了。但隻有我将這話說與了令妹。”
姬複秋輕歎:“衛夫人是聰明人,那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可以将靜王府不為人知的一切都說出來,你們想要找的人在何方我也知曉。但我要讓我妹妹進入鎮國公府做平妻,才能将他們的下落都說出來。隻要衛千戶娶了我妹妹,我的妹妹得到了鎮國公府的庇護,衛千戶要我做何事我都在所不辭。”
姚姜微微一笑:“我知曉魏公子為了庇佑妹妹為靜王府做過許多事,心中自然有本賬冊。魏公子也知曉這些事說出來能天翻地覆才會都記在了心中。靜王府厲害角色不少,魏公子能自這些人中脫穎而出,便是因足夠有成算,心機絕佳。而魏公子的作為,為的是有朝一日讓魏柳雪姑娘脫離苦海。”
“但,似魏公子這樣能幹的幫手,靜王府怎會放過?尤其是在斷腕求存的時刻。活人是守不住秘密的。刑部有的是讓人開口的法子,靜王府怎會讓魏公子活着去到刑部?隻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靜王府不想被那許多事牽連,似魏公子這樣的幫手必定會被除去。”
她看着姬複秋:“魏公子,我有一事不明。你們行事果斷狠毒,應當不願留下蹤迹,為何會修建歸來寺?為何會将自己的名字書寫在歸來寺牆壁上?是為了贖罪?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真正的回歸正途?”
姬複秋目光閃爍卻不出言。
姚姜微笑:“我私以為,你們都明白靜王府用你們做髒活兒,你們不想做,卻又不得不做,心中過意不去,才在歸來寺修建時出了那許多銀子,有悔罪之意。但你們無法掙脫靜王府的羅網,隻能在心中希望有朝一日能以尋常人的身份歸來。留下名号,且調換名字必定另有深意,我隻能說到此一節,若還有别的深意,還請魏公子指教。”
姬複秋看着姚姜:“衛夫人說的是。我們的确身不由己,也希望能離開靜王府的掌控。但我更想讓我的妹妹離開那泥淖,因此我才請求衛千戶娶我的妹妹,讓她有存身處,不會再被權勢所逼。我沒了後顧之憂,自然要回報鎮國公府。衛夫人說靜王府擅長斷尾求存,真是一字都不錯。在我眼中靜王府更似蛇,沒危難時,我們便是蛇身,有了危難,我們便是該蛻去的蛇蛻。我們不願就這麼消失于世,因此才在歸來寺留下了名。若我們真正消失了,有心人或許能自歸來寺的供養人名查到些許過往。”
他看了姚姜片刻:“我想過有人會在我們過世後發現其中的秘密,但沒想到衛夫人會發現。”
姚姜:“你們在歸來寺留下姓名,靜王府一直不知曉?”
姬複秋一笑:“知曉,但知曉時已事過三秋。這十八個人名在大孤城已家喻戶曉。即便塗去這些名字,真心要打聽還是能在大孤城打聽分明。況且名字已留下,硬要塗了去便是欲蓋彌彰,反倒會引得大孤城百姓議論。你見過哪座寺廟将供養人名字塗去的?即便這供養人已過世,他在寺廟牆壁上留下的名号也還會留存。靜王府隻能希望沒人能發現名字當中的秘密,也果真是十來年沒人發現,因此他們也不再放上心上。”
停了一停,他接着道:“我也聽聞衛千戶娶親前發過毒誓,可我不信。若是發毒誓能改命,我妹妹絕不是如今這樣。因此報應一說,不必看得太重。這世間作惡多端的人,活得好的也不少。千戶娶了我妹妹也不會真死無葬身之地。再者,千戶得到我的幫助,能有大功勞,他來庇佑我的妹妹,并不為虧。”
看了姚姜片刻,姬複秋:“我對衛夫人也有所知曉,私以為衛夫人不是個不能容人的人。我的妹妹自然不能與衛夫人相提并論。讓她進入衛國公府,也隻是因衛國公府有丹書鐵券,我為她謀求個平穩的将來。隻要給她一間小院,讓她有衣有食,平安到老。這此于衛國公府無損,于衛夫人也無害,算得一筆上好的生意,衛夫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