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毓沒想到李硯書問她前家主忌辰是要每年都祭拜,神色一下就變得敬佩起來。因為手裡還舉着火把,隻得正色道:“李姑娘知恩圖報,重情重義,唐毓感佩。”
李硯書亦正色道:“救命之恩,理應如此。”
唐毓對她們的态度熱情了不少,不僅親自護送她們下山,臨别時還送了幾包預防傷寒發熱的藥給她們。
骨衣則有些沒弄明白,在路上就忍不住問李硯書,“小姐,我們就這麼走了嗎?”
李硯書不答反問:“骨衣啊,我問你一個問題。”
“小姐請問。”
“若是一個你最親近的長輩離世,你會怎麼做呢?”
骨衣沉吟片刻,道:“若是他殺,找出兇手為其報仇;若是自然病故,則為其守孝三年。”
李硯書道:“若兩者都不是呢?”
聞言,骨衣明白小姐說的是誰了,但還是不解道:“小姐是在說唐易麼?可她不是神志不清了嗎?”
這時,素影突然道:“啊!我知道了!”
骨衣朝她看去,“你知道什麼了?”
素影道:“方才小姐問你的問題。”
李硯書與素影共騎一馬,聞言笑了一下,也不說話,等着她繼續說。
素影接道:“小姐問你,若是長輩離世,小輩自然該做到你說的那兩點。可唐易情況特殊,故此不能按尋常人的思維去想。試想,一個可以在他縣樓前駐足幾天幾夜的人,為什麼不去長輩墳前守孝呢?而且還有一點,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其實在我們去之前,就有人提前去祭拜過前唐家主了。”
骨衣驚道:“你怎麼知道?莫非……”
素影摟緊了李硯書的腰身,偏頭道:“當時光線昏暗,你應該沒有注意到,前唐家主的墓前燒過的紙錢并沒有被雨水打濕過的痕迹。但唐毓姑娘曾說,白日裡下過雨。既然下過雨,而灰燼未濕,這就說明,在我們之前祭拜的那人是在雨停後,或者可以說是天黑後才去的。”
“不錯,素影心細,觀察的細緻入微,分析得頭頭是道。”李硯書贊賞道。
素影将臉埋到李硯書背上,羞道:“小姐。”
李硯書放聲笑了兩聲,“繼續說吧,骨衣還等着你呢。”
素影擡起頭,繼續道:“小姐後來問唐毓姑娘唐微家主忌辰是何日時,我才明白過來。現是六月,離忌辰還三月,那人此時祭拜,說明她平日裡行動可能受限,隻有入夜後才能偷偷前來祭拜前任家主。其實到這裡我也沒有想到唐易身上,畢竟她那會正跟我們在一起呢。”
骨衣依舊不解,道:“那此事跟唐易又有什麼聯系?”
素影道:“你想啊,一個不知是誰的門内弟子都要深夜前來祭拜唐微家主,而唐易身為其女……親傳弟子,又為何要日日往外跑,而不是去墓前守孝?且不說她身體有恙,正是此女特殊情況,偏執程度,若是唐家主真的在墓裡,她又怎會不守在墓前。”
都說赤子之心難得,可也正是因為赤子想法純真,行事坦蕩,所以他們的行事風格往往不為世人所解,常常引來譏諷和無視。
骨衣驚道:“你是說唐微沒死?”
素影搖頭,“不知道。但這其中定有古怪。”
骨衣皺眉道:“若是如此,那這唐家的人為何說是唐易殺了唐微?”
李硯書道:“這個就要去問問那位引我們上鈎的鄭員外了。”
從一開始鄭諸義就在引導着她們往唐易身上看,先是爆出其家主之女的身份,再到唐微失蹤,看似不想讓她們插手,實則又在步步勾引。
卯時正刻,食易樓裡的小厮掐着點開門,揣着笤帚閉眼朝天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随後開始閉着眼掃地。
素影趁李硯書跟骨衣去栓馬的空隙,去隔壁包子鋪買了幾個包子回來,嘴裡嘟囔着:“這雍州的包子也太小了吧,渭陽一個包子都可以頂他兩個包子了!”
骨衣從懷裡掏出手帕給李硯書擦手,看了一眼素影手裡的包子,忍不住道:“好小的包子。”
素影遞了兩個給骨衣,又遞了一個給李硯書,“嗯,不僅小,還貴!一文一個!”
李硯書咬一口,中肯道:“味道還行,畢竟是在雍州,貴些也正常,就當嘗個鮮了。”
“啊?”素影為難道,“那元安的東西豈不是更貴?”
李硯書笑道:“貴怎麼了,還怕小姐養不起你?”
素影咽下嘴裡的包子,搖頭道:“那自然是不怕的。”
“還有嗎?這包子也太小了,吃了跟沒吃一樣。”
骨衣吃完兩個包子,感覺跟沒吃似的。
“還有。”素影連忙從紙袋裡拿出兩個給她,“若是元安的包子也這麼小,還這麼貴的話,可不能日日去買。”
“還是你做的好吃。”骨衣接道。
素影抿唇笑了,“那到元安後我就做給你吃,還有小姐。”
李硯書又吃了一個,道:“好。等到元安了,家裡的錢都給你管,這些事都你做主。”
早晨的陽光探出頭,三人因為一夜未睡又一下被這晨光掃來,刺得三人都下意識舉手搭在眉梢,眼睛都睜不開。
困意突然襲來,素影頓時覺得手裡一文錢一個的包子都不香了,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切。
李硯書緊随其後也跟着打了個哈切。
骨衣倒是胃口不減,仍舊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
李硯書走到素影右側,用空閑的那隻手牽住她,對骨衣道:“到官驿後你先帶素影去休息。”
骨衣點頭,旋即想到什麼,不放心道:“小姐是要一人去鄭府嗎?會不會……”
李硯書偏向她,輕聲道:“放心。”
骨衣唇抿緊,看了昏昏欲睡的素影一眼,才點了點頭。
等她們到回到官驿時,窦庑獨坐中堂,見李硯書等人進來,他起身道:“昨夜李小姐突然失蹤,我等唯恐李小姐遇險,便連夜派人到元安禀報,請求增派人手找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