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被人這麼一臉崇拜地說厲害,饒是李硯書臉皮再厚,也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接受。她倉促地轉開目光,輕咳了一聲,對骨衣道:“帶人回渭陽這事,你暫時别跟阿娘說啊。”
不然她怕阿娘帶着戒尺來元安揍她。
骨衣隻得應道:“是。”
馬車緩緩停下。
花笙一早便等在門前,見到李硯書的第一眼便上前行禮道:“縣主。”
李硯書拉住她的手,道:“你身體還沒好完,怎麼出來了?手也冷,怎麼也不披件氅衣?”
沒等花笙說話,李硯書緊接着又搶道,“都說了多少回了,叫我硯書便可,再叫錯我可要生氣了啊。”
花笙抿着唇,猝然對上李硯書戲谑的目光,旋即低下頭,連路都不知道走了。
李硯書道:“我吓到你了?對不住啊,跟素影她們混慣了,一時沒收住。”
花笙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覺心跳得很快,既歡喜又酸澀。見夏走了之後,已經很久沒有人與她這般說話了。
李硯書見人一直不說話,還眼眶逐漸變紅,隐隐有要哭的迹象,心頭警鈴大作。
“這,這是作甚!”李硯書看向素影,用眼神求助。
素影眨眨眼,上前道:“花笙姑娘,小姐平日裡愛跟我們玩笑,并不是真的要生你的氣,你……”
李硯書抽了抽嘴角,這解釋的,還不如不說。
豈料,花笙聽見後卻突然笑了一聲。
素影一頭霧水地看過去。
“我,我可以喚你小姐嗎?”花笙深吸一口氣,故作勇氣地問道。
李硯書道:“當然可以。”
在花笙的認知裡,李硯書是王爺之女,還是廣明縣主,她隻是區區一介平民,她覺得自己不配喚李硯書的字,是一種不尊重,所以她喚不出口。想來想去,她想與素影骨衣一般,喚李硯書小姐,親近又不失分寸。
李硯書覺得花笙心思太重了,一個稱謂而已,也能讓她緊張至此。拍了拍她的手,道:“進去吧,我都餓了,今日府上吃什麼呀?”
素影道:“都是小姐愛吃的,等會小姐可要多吃些,天冷了,更要吃飽喝暖,這樣才有力氣過冬。”
李硯書哈哈大笑,對花笙道:“聽見沒,等會可要多吃些。”
花笙抿着唇笑,點頭回應。
翌日李硯書一進宮就被宮娥帶去了公主院。
路上李硯書認出這不是去清甯宮的路,便問帶路的宮娥,宮娥回道:“回縣主,殿下昨夜搬往公主院,并吩咐奴婢今日第一時間帶縣主過去,有要事與縣主商議。”
李硯書沉默片刻,又問:“你可知是因為何事?”
宮娥道:“回縣主,奴婢不知。”
說話間到了一處轉角,宮娥屈膝作出一個請姿。
李硯書腳步一頓,看了眼面前這個宮娥,須臾後,提步繼續往前走。
罷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
直到看見公主院三個字,李硯書才暗自松了口氣,同時心裡也在飛快思索,武霜搬到公主院作甚?是皇命麼?
眼看日子一天天接近年關,武霜在這個時候搬到公主院,說不清為什麼,李硯書總覺得出什麼事了。
不過一進院内,李硯書就覺得自己或許想多了。
院内七八個太監在灑掃院子,廊下隔幾步就有一個宮娥在擦拭地闆,宮娥太監來來往往,有條不紊地重新布置着常年無人問津的公主院。
公主院是及笄後還未婚配的公主居住之所,這些年因着皇後寵愛無雙公主,即便她及笄多年也沒有搬出清甯宮,所以公主院内陳設較為簡單。武霜乍然搬進來,什麼東西都沒有,自然要大刀闊斧地整改一番,于是就有了李硯書現在看到的這幕。
李硯書随領路宮娥來到内院,一進去李硯書覺得這裡布置眼熟,等進到屋内,李硯書猛地反應過來,這不就是完全按照清甯宮偏殿的布局來的嗎。
不能說完全一樣,但也有七成像。
李硯書道:“你怎麼搬到這兒來了?”
武霜擡手摒退左右,道:“父皇要給我指婚,我不願,就搬到這裡來了。”
李硯書吃了一驚,“指給誰?”
武霜捏起拳頭,咬牙道:“兵部侍郎沈毅之子沈珩。”
李硯書再次吃驚,“什麼!”
曆來驸馬都尉都是從文官裡頭選,武明帝這次竟然選了兵部之人,且不說沈珩還小武霜一年,再就是朝中誰人不知沈毅就沈珩一個兒子,若是沈珩成了驸馬都尉,就意味着沈家不日就要交出兵權,退出兵部之列。
武霜焦急地道:“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我不想嫁給那個沈珩,我……反正我不想嫁人!”
李硯書道:“姨母沒說什麼嗎?”
提到楚皇後,武霜蓦然撇過頭去,聲音都啞了幾分,她道:“我再也不要理母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