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聲逐漸清晰,樹蔭下乘涼的幾人不約而同朝聲音來處看去。
兩人依舊牽手行來,與離去前不同,青年随身斜挎布包鼓鼓囊囊,想來裡面裝滿酸甜野果。
不知青年對女郎說了什麼,女郎驚慌失措地跳上青年後背左右張望。
青年咧嘴笑,反手環住女郎腿彎,背着人往前走,心情顯而易見的愉悅。
意識到被騙,女郎目露兇光,惡狠狠地掐住青年脖頸。
青年配合地翻了個白眼,逗得女郎眉歡眼笑,偏頭親吻青年臉頰。
賀赢以扇遮面,搖頭晃腦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蘇勉感慨道:“英雄難過美人關,讓塵完了。”
杜斂捧腹大笑:“你忘了去歲他那句話?完了又如何,他心甘情願。”
青年滿意地擡了擡下巴,騰出一隻手指了指另一側臉頰。
女郎從他背上下來,雙手背在身後,邁着輕快步伐往前走了兩步,便被青年攥住胳膊拖回。
拉扯間系在麻花辮上的絲帶掉落,烏黑微卷的發被風吹起,紫檀佛珠纏繞皓腕,襯得本就随性灑脫的女郎愈加缥缈。
“你好讨厭。”裴靜文拾起藕色發帶,“剛才騙我有蛇,現在又把我頭發弄散了。”
林建軍瞧了眼不遠處的幾人,錯身上前隔絕衆人視線,攏起女郎披散的發以手為梳。
理順之後,他先把一部分頭發分成三股,差不多編到後頸,再将剩餘的發一縷一縷往裡加,直到離發尾不足半截手指,接過女郎遞來的藕色發帶紮緊。
不等女郎發話,林建軍自覺扯松麻花辮,拍拍手掌道:“大功告成。”
裴靜文像上司表揚下屬輕拍男人肩膀,滿意地誇贊道:“孺子可教也。”
待兩人坐回原位,賀赢拱着腦袋朝林建軍懷裡鑽,不懷好意調笑道:“好哥哥,也給我編條辮子。”
伸掌擋住他腦袋,林建軍嫌棄道:“頭再往前,别怪我拔刀。”
話音剛落,一把短刀突兀地出現在兩人視線範圍内,順着短刀望去,蘇勉拱火不嫌事大地挑了挑眉。
“好你個蘇樂天!想當年你被罰跪,還是小爺翻牆給你送吃食。”賀赢咬牙切齒撲向蘇勉,“恩将仇報的狗東西!”
蘇勉單手鉗住外強中幹的賀赢,将人往地上按,懶洋洋道:“記吃不記打,再自稱小爺試試。”
“打又打不過,非要嘴欠,”杜斂抽過賀赢手中折扇,慢條斯理輕搖,“活該。”
林建軍扔了個野果給杜斂,兩人邊啃果子邊笑看賀赢掙紮。
朋友之間有其獨特相處之道,裴靜文不欲多事,手探進林建軍身上的斜挎布包,掏出兩個鮮紅野果遞給魏佑,順道給自己也取了一顆。
林建軍眼疾手快截住快入嘴的野果,解下腰間水囊洗去野果表面塵土,這才将果子遞還女郎。
酸甜汁水在舌尖迸裂,裴靜文眉眼彎彎,撿了個果子朝蓋着布的籠子走去。
魏佑提裙半蹲女郎身旁,盯着小口啃食野果的琥珀色小狐狸,驚歎道:“好生漂亮的小狐狸!”
“漂亮是漂亮,就是瘦了些。”裴靜文比劃大肥貓裴嬌嬌體型,與有榮焉道,“我家逆子九斤左右,比三個它還大。”
面對魏佑茫然神情,她笑着補充:“我養了一隻貓,貓孩子。”
魏佑莞爾道:“今日之後,娘子便多了狐狸孩子。”
“狐狸孩子嗎?”想起家裡那隻黏人精,裴靜文語氣輕快道,“不啦!有一個貓孩子就夠了,怕一碗水端不平。”
她話鋒一轉,說道:“我看娘子喜歡它,若是娘子願意善待它,便抱回去養吧!”
魏佑聞言眼睛一亮,頃刻間又黯淡下去,躊躇道:“小狐狸乃林郎君為娘子所獵,奴家怎敢要?還是算了。”
“你若不要,我隻有将它放歸山林。”裴靜文拍着胸脯道,“怕林三不答應?沒事,我去問他。”
目送女郎奔向左金吾中郎将,魏佑收起天真姿态,平靜而又麻木地望着籠中之狐。
等女郎跑回來,她又裝出爛漫無邪,發出嘬嘬聲逗弄小狐狸。
“他說可以,”裴靜文又塞了個野果給小狐狸,“小狐狸就拜托你了。”
魏佑打開籠子,小心翼翼抱起狐狸,對上女郎清澈目光,笑容極是明媚燦爛。
順着林建軍的視線望向不遠處和狐狸玩耍的兩位女郎,賀赢笑盈盈道:“嗳,你說佑娘刻意接近裴娘子是在盤算什麼?”
林建軍收回視線,半是埋怨半是玩笑道:“也不管好你帶來的人。”
賀赢輕哼道:“這話你也就隻敢對我說,有本事去阻止裴娘子和她接觸。”
杜斂打趣道:“他要是敢去,還用得着同你說。”
蘇勉輕嗤道:“軟肋現于人前,便隻剩叫人拿捏的份。”
林建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推開酒囊塞子豪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