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光線越發暗淡,溫季才的嗓音也漸漸隐匿于黑暗當中。
伏令年喊了幾聲,再也沒能得到回應。
她眉頭緊鎖,通過身份銘牌感應溫季才的位置,得出兩人距離拉遠了的結論。
伏令年選了棵比較粗壯的樹,攀着枝幹往上。穿過繁密的枝葉,她看見了天空。
一片漆黑。
在漆黑的密林内行走時,伏令年已将靈力彙聚至雙眼,可在黑暗中視物。
因此,她剛才竟未發現天色已然全黑。
穿透如濃墨般的夜色,伏令年注視着身下郁郁蔥蔥的樹木。
枝葉在震顫,是起風了嗎?
伏令年眉頭微蹙,閉眼感受四周的氣流。
不像是風拂過的感覺,更像是……
樹木在移動。
這樣的猜想讓伏令年心尖一顫,正當她準備重新回到地面上時,卻見天邊透出朦胧的光亮。白色以極快的速度席卷了天際,眨眼之間,天色已然大亮。
枝葉停止了顫動,一切恢複了甯靜。
回到地面後,伏令年首先檢查了左右路口的痕迹。右邊空無一物,左側則依舊殘留着饅頭的碎屑與雕刻的痕迹。
她和溫季才明明沒有移動,距離卻拉遠了。這更佐證了她的猜想。
樹木在移動…更準确來說,是伏令年所處的這塊區域在移動。
此處夜晚和白晝的交替顯然也有問題,或許黑白交替就昭示着區域移動的時限。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窮舉法便失去了意義。
伏令年壓下心中的煩躁,回想着溫季才最後的話。
他說,他感受到了“風”,讓她朝“有風的方向”走。
伏令年盤坐在地上,認真地感受溫季才所說的“風”。但四周靜悄悄的,空間也似凝固了,又何來的風?
溫季才究竟在打什麼啞謎?
黑夜與白晝交替了幾個來回,不安和焦躁如附骨之疽絲絲滲入伏令年的心間。
她腦海裡幻想自己考核失敗的畫面,又時不時想起自己曾經坐在考場上寫不出題的慌張感,腦中一片混亂。
“不對…冷靜一點…”
伏令年覺得自己的狀态很不對勁,她盤腿坐下,試圖用打坐幫助自己平靜下來
“噗通…噗通…噗通…”
心髒跳動漸漸變緩,伏令年呼吸由深至淺,逐漸平穩。
靈力于經脈中運轉,随着氣息吞吐,身周有氣流在湧動。下身仿佛與大地相連,成了自然的一部分。
甯靜的感覺撫平了伏令年心頭的浮躁。
心頭一動,伏令年突發奇想。在入定的狀态下将神識往外延伸。
無形的神識如水般漫開,流淌着經過土地,曲折着蜿蜒向前,穿過細密的枝葉,滲入每一道縫隙。
在神識的“視角”中,四周充盈着各色的瑩瑩光點。在伏令年的控制下,神識伸出長長的觸角,輕輕與光點相觸。
靈魂突破了肉身的束縛,神識如同決堤的洪水,不斷奔騰着往外延伸。
樹木在吐息,風兒在歌唱,土地的脈搏跳動着,萬物仿佛從沉眠中蘇醒,新生的氣息代替了死寂。
就在伏令年沉浸于這種飄飄然的感覺中時,腦子嗡得一震,神識擴散的勢頭被無形之物擋住。
神識一股腦湧回腦海,伏令年捂住腦袋,發出低低的呻吟聲。
腦袋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伏令年一時間隻覺得腦袋漲痛,太陽穴突突直跳。
伏令年睜開眼,周遭環境照舊,一片死氣沉沉,和剛剛用神識感受到的模樣大相近庭。
【心明】
伏令年心中再次浮現出這個詞語。
她重新閉上眼睛,以超脫肉身的方式感受着周圍的一切,傾聽萬物的聲音。
她聽到了——“風的聲音”。
遵循着内心的聲音,伏令年朝着“有風的地方”前進。有好幾次,她都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面前究竟是平坦的道路還是嶙峋的木石。也憂慮過下一刻會不會将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但最終,她依舊堅信着自己心的感受,緊閉雙眼,堅定向前踏出每一步。
一步…兩步…一百步…兩百步…
左轉…右轉…向後轉…
盡管所有感官都在告訴伏令年前路并不正确,但她依舊一步一步地走向未知。
伏令年的腳步越來越快,從試探到堅定,由跬步至奔走。最後,她幾乎是奔跑着穿行于林間。
“沙沙”
是衣袍劃過空氣的聲音。
“沙沙”
是鞋履與地面摩擦的動靜。
“沙沙”
是樹葉被風吹拂的響動。
驟然出現的陽光透過伏令年緊閉的眼皮刺激着她的感官,伏令年擡手擋了擋,緩緩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