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完全适應光線,伏令年放眼望向前方。
陽光下,湖泊猶如一面巨大的鏡子,靜靜地躺在山谷之間,泛着淩淩波光。
伏令年回頭望向來路。
樹影婆娑,重重疊疊,其間縫隙不足半人通過,又何來的道路。
原本宛若凝聚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伏令年的發絲被微風拂過,撓的她後頸有些發癢。她貪婪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氣,整個人神清氣爽。
體内有什麼禁锢破碎了,盡管沒有他人提示,伏令年就是明确地知曉——自己突破了。
“二丫!”有人在喊她。
在宗門中,會喊她“二丫”的也隻有溫季才一人了。
果然,伏令年循着聲音望去,就見溫季才一臉驚喜地朝她跑來。
“你出來了!”他一臉得意:“我就說嘛,在我英明的指導下,再笨的人也能走出來。”
伏令年沒搭理他後半句話,轉而問道:“從承言呢,還沒出來?”
溫季才有些憂慮瞧了一眼密林:“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他笨。”
被溫季才的語氣逗笑,伏令年咧了咧嘴角:“待會兒我就把你這句話告訴他。”
密林之中的考核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在密林當中,大家的感官皆被幻境所蒙蔽。眼前隻能看到那兩條分叉的道路。
因此在一開始,正常人的首要想法都是如何在這兩條岔路之中分辨出真實的道路。
這樣想法恰恰使他們走入了錯誤的循環。
如果隻是在兩條岔路中選擇一條行走,那永遠都無法找到真正的出路。
而破解這“難題”的方法卻一點不難。
從煉氣期開始,修仙者便能學會入定打坐吸收周圍的靈氣,并與四周的環境相連相通。
在此基礎下,修仙者能夠将自己的神識外放延伸到最大的程度。
修為越高者,神識延伸的廣度便越大。
在神識外放的狀态下,屏蔽住他們五感的幻境便也起不了作用了。
無需多高的修為,也沒有天賦的限制,更不需要多高的智商,隻是回歸修行的基礎,所有修仙者都能做到。
破解的方法誠然容易,但若是想不到前一步,或是如伏令年那般思慮過多的,便很難找到真正的方向。
除開溫季才與伏令年外,此地還有好幾位弟子。有的在打坐修煉,有的則好奇擡眸打量伏令年兩人。
他們是較早通過密林的人,選擇停留在此處等待他們的隊友。
“你有沒有探索過後面的路?”伏令年問道。
“有。”溫季才指了指山谷的一個方向:“那兒有一個豁口,從豁口走出去就能看到一片斷崖。”
“斷崖?”
“斷崖。”溫季才肯定道:“沒有能夠行走的路,似乎隻能禦劍飛過去。”
……
幻影之地外,天邊已挂上了晚霞,水影幕處的弟子依舊不見少。
處于上帝視角的他們能看見:所有弟子甫一踏入,就走進了分隔成一塊一塊區域的密林之中,每當他們選擇了其中一條分叉路行進,便會随機進入另外一塊無人存在的密林區域。
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有人都隻能獨立前行,無法尋求他人的幫助。
而在幻影之地的夜晚到來之時,所有密林區域開始自行移動,打亂了原本的格局。
“你瞧!又有人要走出去了。”同伴推了推祝識因的手臂。
祝識因順着她所指方向望去,就見一個子不高的少女正兩眼緊閉地奔行于密林當中。
未身處其中的他們并不知曉通過密林的真正技巧,隻是瞧見前幾個幾個有這樣行為的人,最終都從密林走了出去。
不過,處在此地的皆是經驗豐富的内門弟子,内心都有着自己的推論。
果然,少女所處的畫面驟然改變,廣闊的山谷與湖泊浮現于眼前。
陽光打在少女細密的睫毛上,将她整張臉龐照亮。
祝識因這時才認出,這個少女就是那用煉丹爐裝了一鍋饅頭的奇怪劍修。
她不由得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女的身上。
處在幻影之地中,無法知曉真實的時間。幾個晝夜交替,依舊不見從承言的身影。
中途倒是見到葉绾師姐幾人從密林中走了出來,讓擔憂師兄師姐的伏令年稍稍松了口氣。
就在伏令年兩人覺得自己都要無聊得發毛了的時候,忽見一處密林驟然傾倒,玄黑的劍鋒于斷口處一閃而過。
樹木倒地的轟然巨響吸引了在場大多數人的注意力。
在衆人灼灼的目光之中,一位身着黑衣的少女從中走了出來。
她個子纖細,算得上高挑。一雙烏黑的眼眸平靜注視着前方,面對衆人的目光,絲毫沒有膽怯之意。
伏令年恰好與她對上了視線,隻感覺背後一涼,有種被野獸盯上的錯覺。
就在此時,一位青年起身迎上黑衣少女。他俯身同少女說了什麼,轉而面向衆人各異目光,刻意将少女擋在身後以隔絕探究的目光。他面露和煦的笑容:“抱歉,打擾各位休息了。”
就在一切又恢複甯靜時,轟然巨響再度傳來。
衆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隻見黑衣少女側後方光芒大盛,覆蓋着火焰的巨劍揮動着将粗壯的樹木折斷,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密林中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