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裡清了清嗓子：“是這樣，希斯蘭工程方面的總師很想聯系到鹿總師，他們在之前就有過合作，但是這幾年鹿總師跟所有人斷聯。”
巫諾呵呵一笑，死盯着他瞧：“你終于是圖窮匕見了吧！”
說了這麼多，終于是露出了狐狸尾巴暴露了真實目的。
“真的是希斯蘭的工程人員需要聯系鹿總師嗎？”巫諾伸手戳他的肩，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還是就是你想要人家的聯絡方式？”
這是有點不顧他的死活了，梅裡斂下眉目，輕嘲：“……随便理解。”
說白了他是外人，鹿商白不允許他接觸自己的親友，到了現在雖然跟林奕有聯系，但他仍舊接觸不到其他的。
可是他需要溝通到鹿天河。
巫諾要他查鹿天河這事雖然細思極恐，可縱使這樣，他也樂得如此，建議巫諾去向林奕索要消息那是順水推舟。
盡管不抱有巫諾能夠成功的希望，但值得嘗試。
可是偏偏巫諾成功了，巫諾總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難以揣測和琢磨。
不管怎樣，這對他來說是好事，至少從巫諾這裡獲取到比從林奕那裡容易。
而巫諾果不其然地質疑：“那既然是轉務的正事，希斯蘭轉務為什麼不向林奕去要？”
“因為他不同意。他不希望鹿總師再受到打擾，說鹿總師已經離職了，不會再接受合作。”
梅裡這話半真半假，“至于我，我當然希望希斯蘭工程事業能夠更上一步，況且，鹿總師是優秀的轉務前輩，我敬仰他。”
“哦——”巫諾唏噓極了。
也猶豫極了，半晌他出聲：“跟你說真的，我一直覺得我們應該是有共同話題的，但是吧你可能不信。”
梅裡沒搭話，他的立場不允許他多言。
但也有道理，至少他們都關注米克，盡管目的不明。
巫諾摩挲着掌中水杯，水的溫熱透過杯壁落入掌心，他低着腦袋沉思，白金色發絲微微地垂動，如同落暮時分收斂起姿态的向陽花。
“我翻過不同星球的轉務曆史。”他放空目光，回憶和幻想将聲音也浸染出蒼茫之感。
“轉地矛盾幾乎沒有哪個星球避開過，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選擇。”
“假設在星際還沒有聯通的後現代，我們隻是某個星球的某人，過着最普通的生活。”
“如果在像希斯蘭，像地球或者在洛菲爾，這些星球的人體構造相似性挺高的，社會形态也像，那麼我可能就走着幾乎絕大多數人都既定的道路，讀書、求學、就業……”
“如果是在ξ或者π類非全軀人身上，他們是另一種生存形式，有水栖人、羽身人，那我們也可以擁有鲛尾或者翅膀，跟随他們的習俗生長、捕食和求偶。”
“但不管是哪一類人種，在後現代還沒有星際交流的時候，如果突然告訴你我說，天空的外面還有外星文明存在，那時候該怎麼辦呢？”
“你真的希望有外星人存在嗎？會惶恐于與外星人的接觸，還是期待與他們的交流和共生？他們是更高維的文明嗎？有可能會發生大戰，誰的土地會被入侵嗎……”
“當然對那時的人們來說，也可能根本就沒有外星人存在，畢竟這偌大宇宙裡危機四伏，環境極端，很可能就隻有地球平平安安地待在銀河的角落裡呢？”
“……在仰望夜空的時分，每個人都在幻想。”
“但這世界的無數種可能被遏制住了，兩百年前的宇宙大爆炸改變了自然發展的曆程，它告訴人們說：嗯，睜開眼看看吧，宇宙沒有邊界，就是有各種生物的存在，你們根本就不獨特，而現在末世來了。”
“大爆炸讓人類大批量地死亡，也讓不同人類強行聯系在一起，人們隻有深入太空才能尋找活下來的辦法，但絕大多數人的體質都不支持，于是轉務群體就誕生了。”
未來的非預期令人焦躁不安，在劇變的時代中尋求安穩，轉務承載着時代的希望。
兩百年高速發展的初星際時代，轉務也經曆過許多階段了，發生過轉務叛亂，也發生過地面取締轉務，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情……
而時間讓轉務成為了一個相對獨立的群體，有了分别于地面的轉務文化。
他平靜地說出這些話，仿佛整個人都變得透明，變得不存在。
靈魂舍棄了軀體，從每一片星雲穿躍，途徑綠洲也途經微塵，與宇宙交互，水、土、風紛紛從中膨脹。
靈魂回歸軀體，他周身的虛無感淡化了幾分，“在尋求平衡的路上，有的地方采取了強權鎮壓轉務，也有的選擇懷柔，或者寬嚴并濟。”
“但我很意外，好多年前的地球選擇了轉地聯姻，而希斯蘭肯定學習了地球的做法。”
梅裡字字句句地聽完，末了才似有所感：“這很戲劇，但也有不同。”
巫諾也認可他的話。
雖然都是聯姻，但這其中的選擇不同，地球選擇了一個機密人物去待在交易官身邊，而希斯蘭卻公開選擇了一位貴公子。
而這選擇也注定了兩段關系的差異。
“我挺好奇的，”巫諾懶恹恹地往沙發上靠，尋思道，“我挺好奇鹿商白的那位聯姻對象到底是什麼來頭。”
“你最好不要這樣稱呼他。”梅裡突然插聲，糾正，“直呼鹿大交易官的大名是一件冒犯的事，尤其是在地球人跟前。”
“嗯哼？”巫諾倏然坐直。
他今日也是第二次被糾正了，林奕也糾正過一次。
怎麼着？他現在叫自己的名字都犯法？
不過細想，确實極少有人會直呼他的全名。而那些有過這行為的，林奕算，元杞也算，但這兩人也不多這樣叫，隻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有過。
稱呼往往象征着态度，他隐約察覺林奕不太樂意叫他哥，可是……叫全名不也挺奇怪嗎？
至于元杞那就更難說了，大多數時候他都官方地稱呼他交易官，可是……
可是可是……他可是了半天也沒可是出個什麼。
“好吧，”他晃晃腿隻能妥協，“我挺好奇鹿交易的那位聯姻對象到底是什麼來頭。”
對此梅裡有話說，他态度詭異，似笑非笑地向發出問題的人瞥去一眼：“鹿總師的通訊給我，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