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那個人的身份樓瑾瑜猜測了無數種,朋友、表弟、堂弟……甚至是正好有事找喬行舟的陌生人。
哪怕看到喬行舟下意識的遮掩,他也從未想過那人會是他的男朋友。
他想,喬行舟怎麼會是gay呢,明明沒有任何迹象。
這人該是天山上的一捧皚皚白雪才是,清冷淡然,無欲無求,不應該喜歡上任何人。
隻有他,才能攀登山頂,将這一捧雪握在掌心,一點點融化。
而現實卻是,他登上了山頂,山頂早已伫立着另一個人,得意的望着他。
樓瑾瑜身軀凍得僵硬,多麼希望這人隻是幻影,而喬行舟回答卻打碎了他的幻想。
“你有,男朋友——”
“嗯。”
樓瑾瑜詢問中的不可置信太明顯,喬行舟眼底罕見的帶上慌亂和無措。
一前一後,他看不到樓瑾瑜眼底的希冀,但他能聽得出樓瑾瑜的聲音比剛才冷了許多。
這樣的反應,仿佛在無形中對他說,他很介意朋友是同性戀。
喬行舟後悔了。
他害怕樓瑾瑜會因此和他疏遠,就像從前的那些朋友一樣,或嫌惡或平靜,但最終還是逐漸互不打擾。
從前的他對此坦然接受,沒有難過,隻有遺憾。
但樓瑾瑜不一樣,他是他最好的朋友,工作中無數次同頻,合作時沒有任何苦惱,他甚至将樓瑾瑜當成了知己。
喬行舟很茫然,心髒一抽一抽的疼。
他不能接受最好的朋友要和他成為陌生人的可能,哪怕隻是一點疏遠,他也很難過。
過去從未有過這樣的羁絆,令他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他卑劣的想,他錯了,他不應該讓樓瑾瑜知道這件事的。
明明再過半個月樓瑾瑜就會回首都了不是嗎,隻要他想隐瞞,對方就永遠不會發現,就會一直是他最好的朋友。
但一切都沒有可能了。
喬行舟抿着唇停在原地,看向樓瑾瑜的背影,就好像看到了離他遠去的友情,心髒依舊是抽疼的。
他想,他不會再和誰成為好朋友了,這樣的難過他不想再經曆。
或許一開始就——
“行舟,怎麼了?”樓瑾瑜站在不遠處,目光平靜,聲音低沉。
喬行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上前跟上的,他側目看着已經一切如常的樓瑾瑜,遲疑道:“你不介意嗎?”
樓瑾瑜垂在一側的手早已死死握緊,青筋畢露,力道大到像是不顧一切要掐斷什麼,聞言淡聲道:“介意什麼?”
他怎麼可能不介意——
有人偷走了本該屬于他的身份,更偷走了本該屬于他的愛人,他怎麼會不介意——
費盡全力僞裝成的正常人模樣,隻是為了不在喬行舟面前露出端倪。這樣無論之後他用出什麼手段,隻要不留證據,就永遠不會被懷疑。
畢竟,在喬行舟心裡,他是君子啊。
君子又怎會手段低劣呢,樓瑾瑜心中發出一聲怪異喟歎,扯了扯嘴角,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該做什麼,又該如何做,他早已想好,隻不過當初設想的女朋友變成了男朋友而已。
但他本該成為喬行舟唯一的男朋友——
樓瑾瑜掩飾得其實并不完美,眼底的暴怒和狠厲哪怕被拼命克制,也依舊如黑霧般肆意翻湧,鳳眸深邃,黑如深淵。
喬行舟還是緊張的,沒有與樓瑾瑜對視,也就沒有發現對方看他的眼神是多麼黑沉,占有欲更是濃烈到要從眼底溢出來。
像是下一秒就會令他強制昏迷,把他抱在懷裡,帶到首都别墅地下室的大床上,永遠的鎖起來,隻有自己能看到。
喬行舟無意識蜷縮了手指,輕聲道:“介意我是同性戀。”
“不介意,隻是有些驚訝。”樓瑾瑜淡淡道。
喬行舟松了口氣,為朋友對他一如既往的态度而慶幸,但也從先前的反應明白,這件事到底還是給樓瑾瑜造成了一定沖擊。
所以他決定,以後盡量不在對方面前提及這方面的事情,以免引起反感。
喬行舟心中愧疚,歉聲道:“抱歉,是我沒有早點說出來。”
“不要道歉。”樓瑾瑜皺眉,“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喬行舟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但他道歉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他曾試圖欺瞞。
停車場離酒店正門很近,沒走幾步就到了。坐進車裡,喬行舟扣上副駕駛的安全帶,思考該說什麼轉移剛才的話題。
但樓瑾瑜卻開口:“不如大家一起去,人多更熱鬧。”
這個大家,包含誰不言而喻,喬行舟搖頭,“不了。”
樓瑾瑜沒有發動車子,聲音聽不出情緒,道:“我們是朋友,不用擔心麻煩。”
“沒有擔心給你添麻煩。隻是不想把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喬行舟坦然解釋道。
樓瑾瑜明白他的顧慮,眼底劃過一道光芒,沒有再勸,開車離開停車場。
在酒店時,他隻看到了一個背影,不過要想知道那人是誰,方法有很多,沒必要逮着這個機會不放。
車窗外的風景飛快變化,喬行舟主動挑起話題,聊了工作和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