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遙僵着脖子偏頭,定定地看着謝逢臣,“什麼意思?”
沈驚棠緩緩擡眼,語氣平靜:“穿書的不止你一人。你知道的吧?現在你的行為已經越來越接近我看的那本書了。”
是了,上一世,沈驚棠并沒有隐藏過他不同于此的現代人思想和做法,隻是他不說,她也就沒問隻是默認。
原來他們擔心的是這個。但這個保證,現在的她還無法給出。
聽遙黛眉輕輕皺起,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動,掐了個幻術。
須臾間,塵土在日光的照耀下随風起舞,于虛空勾勒出一幅幅模糊的輪廓。
他們七人的身影逐漸清晰,或立或坐,姿态各異。
他們同時朝那個方向仰頭,聽少女又輕又低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帶着不辭青山的堅定。
“我記得我們還欠天機榜一個約定。”
原書劇情就此被聽遙輕描淡寫揭過。但他們都知道,如果無法徹底解決,這個矛盾終究還是會再次爆發。
三百年前,入青雲前夕,北域神殿。
夕陽下的一點黃暈斜射而入,将殿内景象隐隐勾勒。
一道纖細的身影半跪在神像前,狐狸面具将少女面容盡數遮蓋,微微下垂的眼睫恰好将她愈發沉墜的眸色遮掩。
她握緊了手中的玉劍,月白色的襦裙随着她起身的動作輕輕拂過神殿冰冷的玉磚,劍光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着寒光。
細看會發現她握劍的手在輕輕顫抖,可她依然擡起壓眼,用力地将劍刺向眼前宛若等比複制的神像。
清水似的眼眸望過來的瞬間,當真是比那玉磚還要冷上幾分,浸滿了溶溶月色。
劍尖精準地刺入神像心髒,仿佛刺穿了一切的虛僞和欺騙。随着劍的深入,神像上的石屑嘩啦一聲四散飛濺,使得整個神殿都内都回蕩着刺耳的聲音。
再次睜眼,神像已經變成了活生生的一個人,青年身姿挺拔,面容清雅,整個人顯露出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
深邃的眼眸好似能洞察一切。他隻是無悲無喜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輕輕撫摸被刺穿的地方,不執一語。
華貴長袍上的金色紋路将他的身份彰顯——神殿聖子。
鮮血順着傷口緩緩流出,沿着他的指縫低落,每一滴都似乎有千金重,落在玉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而他的身後是幾十名年輕修士橫七豎八倒下的身影,宛如一朵朵已經凋謝的花。有的修士面容扭曲,似乎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經曆了莫大的痛苦。有的手上還保持着施法的姿勢,仿佛在在最後一刻還在負隅頑抗。
青年歪了下頭,“他們居然肯放棄生的機會,為你創造唯一的生機。”平穩的聲調中,不免也透出了一絲意外,卻又隐隐透着一種聽遙無法理解的欣慰之感。
明明是來自各域的對手,可在面對生死危機之際,那群相處不過數月、年歲不過半百的少年還是當機立斷地選擇犧牲自己,将他們認為的最有望的一人送了出來。
聽遙一閉眼,腦海中就會不自覺地浮現出幻鏡中的景象。
昨日夜裡聖子召入青雲參賽者賜福,他們卻在踏入左殿的時候,一前一後跌入了一個會吸食生命力的幻境。
他們的靈力隻夠用于減緩生命力蠶食的速度。
就這樣撐過半日後,有人發聲:“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與其大家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不如助最有望的一人出去。”
他們沉默着将目光放在了那個十年前為維護師弟引天雷問心、數年前以元嬰之境問劍劍仙擊敗滄浪前輩,位天榜第九的少女身上。
單方面與她争了好久的劍修少女了當地将佩劍丢在了她懷裡,将減緩蠶食生命力的靈力輸送進了她的體内,刻意将聲音提高了幾分。
“記得帶着我的文殊走向更高處。”文殊是她的佩劍名字。
她将聽遙視為死對頭,追趕了好久,沒想到最終将佩劍帶向最高處的心願交給了她。
妖域、魔域、南域世家子弟、禅釋兩宗的少年都紛紛響應,關于最後遺物,有人悶頭輸送靈力沉默不語,有人丢進聽遙的靈袋後繼續沉默。
随着他們生命力的流逝,聽遙體内的靈力也越來越充沛,她有了除減緩生命力蠶食速度之外的靈力。
聽遙生平第一次産生了後退的想法。
可她不能後退、漏怯。甚至不能露出一點負面情緒。
青霜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緒,發出輕細的劍鳴聲。她在這一刻,悟出了一種新的劍意,她将劍意融入山月劍法,輕喚:“春風過境,萬物生。”
劍出鞘的瞬間,劍尖開始輕輕顫動,仿佛春風中搖曳的花瓣,輕柔而充滿生命力。随着劍招的展開,原本寸草不生的秘境仿佛春回大地,有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