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然無味的家宴終于結束,靳譽蓁與祖母道别,急忙去更衣室取手機。
兩個小時前,她給岑述發去一句:「今天怎麼這麼想你呢。」
于是家宴上,親戚們七嘴八舌,她半個字都沒聽,一心猜測岑述會如何回複。
其實靳譽蓁很少發這麼肉麻的話,從來都是做實事。今天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中午那會兒,微博上出現岑述戀情的相關詞條。
她有些危機感。
開機時,果然有條微信消息。
「你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辦法。」
過堂風一吹,心都吹出個窟窿。
靳譽蓁差點砸了手機。
但祖母剛在餐桌上提醒過家規,克己守禮。
她追岑述這五年,祖母對她遠不如當初的器重。
很無奈地關上手機,穿好斜紋軟呢大衣,正要往外走,迎面撞上了三嬸母甯芳。
大宅裡人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
而靳譽蓁和三嬸母一家的恩怨,是從上一輩手裡繼承過來的。
不打起來是最後的體面。
甯芳一身玉藍旗袍,發上飾絨花發簪,裝扮的溫柔似水,說出的話卻陰陽怪氣:“蓁蓁怎麼還沒帶岑述回家?”
“她有家。”靳譽蓁冷淡回應。
甯芳啞口無言,狠狠瞪她一眼,扭腰走了。
靳譽蓁不再逗留。
出了宅子,她在磚雕門樓下站了會兒,家裡的司機開着車過來。
她面無表情地上了車。
五年前,靳譽蓁就從靳宅搬出,自己置辦了房産。
宅子那麼大,但她住着就是悶得慌,不如一個人自在。
這晚,她沒回複岑述的消息。
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心裡空空的。
次日清晨,岑述主動發來消息:「熱搜都是媒體捕風捉影,蓁蓁,我說過在拿獎之前不會戀愛。對了,我今天要跟劇組去三思山玩哦,可能沒辦法跟你吃飯啦。」
靳譽蓁坐上去醫院的車,回複消息:「玩得開心。」
她極度愛惜自己的身體,每月都有一套檢查要做。
今天是去見牙醫。
她和牙醫是老相識,大學至今,九年交情。
崔蔓讓她躺到椅子上,查看了一番,就将儀器的燈關了。
靳譽蓁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崔蔓微笑:“很健康。”
「而且舌頭很靈活,是個舔狗沒錯了。」
口腔診室裡,突兀地出現一道刺耳的聲音。
靳譽蓁不明所以:“你說什麼?”
崔蔓一怔,眼底劃過一絲心虛:“啊?我說你的牙齒很健康。”
靳譽蓁坐起來,直直盯着她:“不對,不是這句。”
崔蔓被她吓了一跳,有些茫然,“我就說了這麼一句。”
靳譽蓁滿眼探究之色,又把耳朵豎起來細聽。
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疑惑不已,懷疑自己幻聽了。
看來得順便去看看耳朵。
崔蔓目送她離開,有些驚訝。
怎麼怪怪的?
靳譽蓁下了樓。
距離她給岑述發消息已經過去了一小時。
沒有回複。
她又發過去一條:「玩得不開心嗎?」
檢查完耳朵,她拿着報告出了醫院。
岑述仍然沒有回複。
她忽地想到在口腔診室幻聽的那句話。
舔?
就像暗處的鬼在胡言亂語。
她和岑述,難道不是雙向奔赴?
她沉沉靠在椅背上,眼睛守着微信消息。
十分鐘後,回複是沒有的,朋友圈九宮格是加了定位的。
靳譽蓁立即直起身,點開岑述發的圖片。
有張合照,岑述的手臂圈住一個女孩的脖頸,手搭在女孩的下巴上,兩人看上去親密無比。
兩張笑臉刺痛了靳譽蓁的眼睛。
她負氣地關上手機,可轉念一想,也許、萬一、這都是同事,一塊兒出去玩不發動态,會讓對方多想。
可當她再點開動态時,那條朋友圈不見了,怎麼刷新也刷不出來。
删掉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時,助理打來電話。
“老闆,馮小姐已經來了,您快到了嗎?”
靳譽蓁沒有直接參與靳氏的事務,隻拿點股份,她自己在做藏品展覽,已初見成效。最近馮卉想入資,找過她好幾次了。
她跟馮卉認識的更早,高中都是國際班的,算得上朋友。
“就來,你先帶卉卉去看看我的藏品室和展廳設計稿,”
助理應聲,和馮卉說了老闆的安排,馮卉軟語道:“麻煩你了。”
靳譽蓁很快趕到,上樓去見馮卉。
将人邀到會客廳,黃木茶台上茶水氤氲。
靳譽蓁最喜歡黃木。因為黃木生長的很慢,任何慢下來的東西,都有特殊的蘊意,仿佛是大自然的指示。
馮卉大大稱贊她的眼光,什麼獨具慧眼、明察秋毫的詞都用上了。
助理幫她們送茶點時聽到這些,絲毫不覺得馮卉誇大。她老闆的确眼光獨到,前年買下一扇描金黃木護淨窗,到了今年,價格翻了好幾番,最後被京城一位神秘買家買走。
入資的事談妥,馮卉就問:“蓁蓁,你跟岑述怎麼樣了?我可等着你們的喜筵呢。”
便是熱氣騰騰的茶水也暖不了心口的涼。
靳譽蓁頓了頓,隻道:“她工作忙,我們的事不着急。”馮卉是她的朋友,她不想讓她的朋友們對岑述有偏見。
人總歸要以事業為重。
馮卉笑了笑,半斂着眼睑,語聲誠懇:“她獨身打拼也不容易,而且職業特殊,戀愛更得謹慎,我能理解。那就祝你早日打動美人心,我等你的好消息。”
「叫你目中無人壞事做盡,這下被釣傻了吧?活了個大該!」
那如同暗處的鬼怪自言自語的聲音…再次出現。
靳譽蓁詫異地擡頭,目中帶着濃重的困惑。
怎麼回事?此處隻有她跟馮卉兩人。不會真有鬼吧?
馮卉發現她的異樣,臉上的笑滞了滞,“蓁蓁?”
「岑述快開班吧,能把那麼惡毒一個人釣的精神恍惚,誰不拜服!」
靳譽蓁緊皺雙眉,視線落在馮卉身上。
這次,她确定,那道聲音,來自馮卉!
似乎是…馮卉内心的想法。
不是、惡毒?誰惡毒?不會是說她吧?
還有,岑述怎麼釣她了?釣什麼了?
馮卉被她看的後背發涼,讪讪道:“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心裡不舒服。
靳譽蓁不敢相信,她竟然能聽到别人的心聲。
所以口腔診室裡那句話,其實是崔蔓說的?
合着她在朋友眼中,就是個舔狗?
不對啊,大家平時都誇她深情來着。
“卉卉,其實我在擔心岑述,早上給她發消息到現在都沒回,要是出什麼事的話……你幫我問問她吧,我怕我發消息太多會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