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代有未沒有立刻站起來。她手一偏,摘下炸彈邊一朵白花,上面沾染了割喉時噴灑而出的鮮血。随後她又招呼着伏特加拿些雜草,随意掩蓋一下炸彈。
“不用藏深點嗎?”伏特加看她随便的動作有些呆愣。上代有未歪頭:“前面的你都埋進挖不出來的的地方了?”
“不,這倒沒有……”
“門口附近很容易被發現啦。”上代有未說,“不是人人都擡着頭走路的,今天又是情人節,說不定我們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有人發現了。”
“那——”
“隻要這裡最晚被發現就好了。”上代有未攤手,“最好的情況是直接引爆,最壞的情況是險些被排除。但是應該拆不掉。這個數量爆.炸物處理班兩個班都來,四十五分鐘也拆不完。
晚高峰時期,警視廳到公園的車程大概是三十五分鐘,今天還是周末,時間隻會更長。
“别這樣看着我,怎麼說我也是公安裡出來的。”上代有未對上琴酒的目光,毫不在意,“對了,剩下時間都歸我可以吧?肯定要等炸彈爆炸啊,這段時間我還想上去看看。”
“找人?”
“啊,算是。我哥哥大概會被葬在這裡吧。能村桌子上之前有過這個墓園的宣傳報告。”上代有未雲淡風輕,“怎麼,你們想和我一起?”
“伏特加,走了。”
琴酒一點也不怕人逃跑。他拿走匕首,帶着伏特加往車的方向走。上代有未轉身登上台階,一路前行,保持着平和的姿态尋找。
她路過了最近兩年才新爬上灰塵和綠苔的兩座相鄰的墓碑,放緩腳步,掃過上方的“上代”二字,确定後面跟的不是康純後又加快速度離開。最後在一片明顯是新立不算太久的墓碑裡找到了上代康純的名字。
幸虧這個墓園是按照時間順序來向内立碑的。
墓碑幹幹淨淨,前面已經放上了一束花。上代有未彎下腰端詳,是雪音習慣的配色。
看來沒有聯系的日子裡高須孝志還挺安分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抓他個現行。她把一直輕柔捏在指尖的白花放在墓前,靜靜站立了一會。
周圍的人逐漸離開。她伸手拍拍墓碑,撫摸着上面刻下的痕迹,這才真切意識到上代康純這個身份已經是好久前的過去式了。
以及剛剛的兩座墓碑。
……不見天日的組織生活還是給她帶來了影響。她晃晃頭,甩掉多餘的雜念,卻難以遏制的湧上另一股思緒。
她嘴角勾着,臉頰已經笑到僵硬,眼睛直直盯着那朵白花,直到眼前出現重影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停了呼吸。
她吸氣再呼氣,平複着鋪天蓋地擠壓重撞的心情,在黃昏的光打在墓碑上、被擋住光線的字也開始模糊不清時,她才向後退兩步,舒緩發麻的腳掌,估計着恰好時間差不多了,轉身往山下走。
站了許久,她走得有些慢,但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兩眼沒有什麼焦距,但嘴角還不能放下。當前方走上來三個人時,她垂下頭,任由帽子遮蔽光線,在這個時間藏住自己的大半張臉。
對面是逆光,隻能看清最外圍的輪廓,但是前面兩個人莫名有些眼熟。上代有未走到琴酒車前才後知後覺,為首那人側過身子時的半長發與第二個人透光的極具标志性的卷毛分明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真是他們啊。
……沒死。
真是好運氣啊。
可惜天太暗了,剛剛那兩座姓“上代”的墓碑都看不清了。
“太慢了。”
坐在副駕駛的琴酒很是不滿。上代有未拉開後排車門,懶洋洋地靠後,沒什麼活力,但看上去心情不錯。
“時間應該差不多吧——伏特加,我遲到了?”
“那個,好像沒有約定時間……”
“那就算我準時。”
“你自己多調半個小時我還沒給你算。”琴酒冷聲說,“回實驗基地。”
被揭穿在定時上動手腳的上代有未一點也不心虛:“那我以後可以出門了?代号呢?”
“還有一步。”
“……”上代有未斜着眼,“真是的,要是再多做一個任務就随便你動手吧,我很累。”
琴酒兇惡地笑笑:“你隻要看就好了。”
“看?”
上代有未到基地後才知道看的含義。
滿滿一個房間磁帶。上代有未好奇地湊過去,認出來自己開始掃進眼的幾份上都貼着人名。
“這些都是叛徒的下場。希望你牢記在心裡。”琴酒示意伏特加把他手上的那卷放入放映機,上代有未沒看見那卷上寫着什麼,一邊拉開凳子一邊打着哈欠坐下:“真是惡趣味……你們還記錄這種東西?”
琴酒握緊了口袋裡的槍。
畫面逐漸從模糊到清晰。上代有未撐着下巴,看着裡面的兩個人慘叫,無動于衷的神情突然産生了變化。
她站起身,捏着下巴湊近了去看,等畫面中的人被提拉着擡起頭時,她按下機器上的暫停,仔仔細細地暫停觀察。
“呐琴酒,因為我沒怎麼見過所以我不太确定,但是這兩個人和我的哥哥長的有點像。”上代有未若有所思,“女人的臉型男人的眉眼……怪不得能村是那種态度啊。我說啊,這兩個人是我的父母嗎?”
在陰暗房間内的老者聽見音響裡傳出的冷漠無情又好奇的語調,滿意地撫掌大笑。
他吩咐身邊的侍從:“去把貝爾摩德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