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須眉園與沉芳苑幕後是一個老闆,那些想去須眉園嘗鮮的,有礙于臉面不好直入的客人,便會通過沉芳苑的側門而進。所以,大家都默認了須眉園和沉芳苑是一家。
長升殿裡的女子向來以貴潔文雅自居,憑借舞樂實力攬客,時常明嘲暗貶對面做皮肉生意的沉芳苑。此次搞男倌人的活動,大有與沉芳苑叫闆競争的意味。來客也并不全是好男風之人,看熱鬧的更多。
晏國雖沒有明令禁止男伎,但太祖皇帝尚武,登基之後曾對前朝後宮的男寵伶倌趕盡殺絕,故此民間多年以來一直不敢開設男風場所。
太祖仙故後,又經三代帝王,人壽年豐天平地安,世風日漸松寬。京都衆人早就好奇須眉園了,想知道男人能妩媚成什麼樣子。
長升殿搞了這樣一場活動,那些擔心跌份兒不曾光顧過男伎館的風月場衆人,當然蠢蠢欲動。如今這般,豈能錯過。
此時,長升殿内歌舞升平,絲竹悅耳,人聲鼎沸,賓客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的小倌人身上。每當小倌人眼波流轉,腰肢舞動,表演到暧昧動情處時,四周的籲聲便會此起彼伏,不可名狀。
在樂遊坊之外的一間茶樓裡,李琮栖坐于二層廊道盡頭的房間,正在與貼身侍衛韓肖下棋。另一侍衛葉飛驚站在一旁,剛跟他彙報完長升殿後院的血腥一幕。
南昭使者穎郡王姜祯,被刺于後院溷藩内,刺客越牆而逃。
一聽南昭使者遇刺,李琮栖登時一頓,冷聲道:“死了麼?”
“沒有。不過是被割了脖子,應當活不成了。”
葉飛驚是李琮栖的貼身近衛,與京中諸多官宦子弟打過照面,是以沒有進入長升殿,而是守在了外面。
隐在長升殿後院的暗衛發現姜祯被刺後,一撥去追刺客,一撥守着姜祯,一人出來跟他報信兒。
“活不成了……”李琮栖語氣平淡地複述了遍。他手執棋子,目光看向棋盤,穩穩落子。心道,既然活不成了,那就不能讓他白死。
“吳骁還在吧?”
葉飛驚:“他在。長升殿裡的表演才剛開始,大家都看得樂呵,現在那姜祯在後院還沒被發現呢!”
李琮栖:“吳骁與姜祯,見過麼?”
“見過。”李琮栖對面的韓肖脫口道:“這兩天我們的人一直盯着吳骁,有提起過他和姜祯在全香樓争過一隻鴨子。好像是以吟詩定輸赢,動靜鬧得還挺大的。”
“那就好。”
李琮栖穩穩落子,沒再有多餘的言辭。
葉飛驚眼珠子轉了轉,即領命而去。
他跟在承王身邊數年,短短幾句話,便通曉了王爺的心思。
李琮栖的意思是,南昭穎郡王于長升殿後院被殺,兇手是裕國公府的四公子吳骁。
南昭的郡王死在晏國,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自從十年前南境一戰,南昭敗仗失城後,元氣大傷,兩國止戈,并簽署了停戰協議。兵力等于國力,作為戰勝的一方,晏國自然居上,握有話語權。
姜祯在南昭,不過一個閑散郡王,這次是作為使者護送本國奇珍來晏履行協議約定的。
然再怎麼說,這人也是南昭皇族,即便不得器重,身份擺在那裡,就是南昭的臉面。他的死,是需要花些心思來應對的。
一個身份不明的刺客,背後指不定牽扯出什麼。既然給他碰上了,李琮栖是要查個清楚明白的。不過眼下,他有更要緊的事即将南下,暫且抽不開身來管這茬兒。而裕國公吳敬,正是他想要對付的人。
這種順手的便宜,既讓他給遇上了,又豈有不撿的道理。
把姜祯這個燙手的死山芋丢給吳敬那個老匹夫,且看吳敬如何應對,既能救下他兒,又能解決掉南昭那邊的麻煩。還有大理寺,李琮栖也挺期待鼎鼎大名的寺卿薛展能夠查出什麼來。
反正無論最終如何,都與他無幹。
當然了,李琮栖最想要的結果,是薛展查出吳骁是兇手,把裕國公府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