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過初來乍到的土雞大餐,三人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奶奶殺的雞被徹底消滅後,隻剩下一堆綠色健康的有機蔬菜。
曾經不情不願的楚文斌,看到桌面上淨一色的素菜後,無比懷念來到的第一天,懷念那被自己打翻、由尺绫掃入垃圾鏟的雞屁股雞脖子。
“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流着淚忏悔。
就連紳士腔調的陳桐,看到這等慘狀,也忍不住哀歎:“唉,我的臉,綠得像戲劇,莎翁在世啊!”
奶奶正在洗三個好孫子從田裡摘來的生菜,唯有尺绫,興緻勃勃地蹲在一邊,啃半截黃瓜。
他最愛蔬果,曾經在屋後小院種過黃瓜,可惜以失敗告終,小小的種田心在黃花枯萎後再無結果時,早就跟着一起枯萎了。
如今,走出去三米,即是油綠菜地,豈不快哉。
尺绫吃了半截黃瓜,又吃四分之一黃瓜,另外兩個小夥伴無精打采,整個人蔫下去。導演組見無事可拍,提出到外面去逛逛,“有小賣鋪”這四個字一出,兩人雙目金光。
一人盤算着白白嫩嫩的火腿腸,一人早已想象出巧克力的紋樣。
“我真傻,我以為往期都是假的。‘不就一個小賣部’,他們怎麼可能會這麼高興呢?”楚文斌為自己的無知自大而愧疚,又立馬為美好生活而奮起,他撲哧撲哧跑出門,感受到太陽的溫暖。
“啊我的火腿腸!我的辣條!”
陳桐緊跟随着去享受太陽的溫暖,奶奶茫然看着三孫子,心裡想着還要不要煮他們飯。
隻有最可人的尺绫,沒有一躍而起,而是蹲到奶奶面前,禮貌借走五塊錢,用作這趟旅途的資金。
小賣部在遠處,起碼走四裡路,都快到另一個村子裡去。村裡的人總說村裡也該搞一個小賣部的,可惜大家都這樣說,這樣想,腳卻還是誠實地走四裡路。
這個屹立于大山之間的小賣部,就這樣吃着兩個村子的生意,每次上下學的小學生,都孜孜不倦地給這個小賣部貢獻大批量的五毛。
三人在節目組帶路下,來到小賣部前。楚文斌早就迫不及待,看見花花綠綠挂滿門面的□□糖,口水直流。
他興奮揣着手,又假裝含蓄,問老闆娘:“有沒有魔芋爽啊?辣條我也想要,那花生米給我來一袋……”
抱着孩子的老闆娘瞥他們一眼,甩出幾包品種不同的辣條:“大的一塊五,小的五毛,花生米四塊五。”
此刻陳桐已經冷靜下來了,他看着楚文斌上摸下掏,翹着手在旁邊垂頭,不忍歎息。
楚文斌猛然一醒,後知後覺,感覺被欺騙了。
他目移到節目組身上,明知是圈套卻還要往裡面跳,做最後無用的掙紮:“诶我沒帶錢,你們,能不能。”
節目組皆緘口不語,楚文斌隻好目移到這幾天相處最多的孫欣身上,鞠躬揖手:“好姐姐,能不能給我五塊,求求你了。”
孫欣被拜得渾身不自在,這一段安排沒有直播,就是用于剪輯沖突的。她向跟拍導演發出求助指導的眼神,對面并沒有回應。
“我,”孫欣慌張摸摸口袋,隻掏出手機,霎時一喜,“我也沒帶錢。”
“靠。”楚文斌無奈了,一個後仰朝天發出長嘯。如無意外,按照節目組推斷,他一定會越想越氣,接着勃然大怒,第三期的看點就來了。
尺绫掏出五塊錢,遞給老闆娘。
剛要被點燃的楚文斌,怒火立馬熄滅了。他笑嘻嘻,攏上尺绫的肩:“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最靠譜。”
尺绫直言不諱:“要一包煙。”
楚文斌:???
陳桐:???
節目組:???
尺绫改口:“說錯了,要一包糖。”
五塊錢,兩塊買一包糖漿凝化塊,一塊五買一塊劣質代可可脂巧克力,剩下的買三包辣條。
三人皆笃定,這是一個美好的日子。
山裡彌漫着霧氣,看不清遠處的風景,一隻狗站在石階上嚎叫,每個人都暖洋洋的。
楚文斌邊走邊打開辣條,嗦一口,身體立馬火辣辣的,爽得不行。
大媽們坐在小石凳上說八卦,鄉裡開始傳開了:“隔壁村不是拍電視嘛……城裡那些人鬼得很,非得說老李家那山頭頭全是日本花,惡心人要命喲。”
“拉們說那小子頭發比女娃娃還長呢,老李說一眼就是小母豆,滿嘴鬼扯花迷日眼,過來要不得帶壞我們家娃子。”
楚文斌:美好的一天到此結束:)
這件事情被一傳十十傳百,從小石村傳到了大石村,估計沒過多少天,縣裡就會流傳一個全新版本——有個日本間諜來拍電視,說要燒了李家的山頭,霸占小石村。
尺绫把糖漿凝塊一顆接一顆丢嘴裡,楚文斌不知道他是聽不懂還是不在意,盯着他背影看好半晌,看在對面是倆大媽的份上,放棄重拳出擊。隻是手裡這辣條,再也沒這麼香。
路過魚塘,李大叔正穿着下水褲在幹活,兩邊相互直視,李大叔面露窘色,扭頭躲開目光。
走出一段距離後,楚文斌斷言:“這老東西心虛了。”
“你就不生氣嗎?”走出一段距離後,楚文斌問。陳桐頓時望過來,似乎在期待回答。
“你名聲被那個李口口傳黑了,到處都說你壞,隔壁村都聽到了。”
“不生氣。”尺绫回答問題。
“為什麼?你可是被罵了,内心波動總該有一點吧!”
“感覺。”尺绫平和答。
楚文斌直覺他在說謊,這b裝得挺成功的,就是有點憋屈。
陳桐不合時宜笑笑:“要是這點口舌都受不了,以後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