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站
李大叔拿着樹苗,哀求城鎮派來的科研人員幫忙瞧瞧,他給每個種子站人士塞了紅包,仿佛這樣就能讓他們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鎮裡來的科研人員馬正,年四五十,此刻正坐在他夾闆木辦公桌前翹着腿,點一根煙配着茶水,地中海發型完美顯示出他的經驗豐富,老道成熟。
李大叔點頭哈腰,雙手呈着精品櫻桃苗,簡直像進貢般呈上。
“行行好馬大師,幫我看看吧。”嘴上一臉媚笑地嘀咕,手上又一包中華,推到電話機旁。
馬正瞥一眼,正正嗓子直起腰,“什麼事?”
“我前些日子,不是在山頭種了些櫻桃嘛,那個拍節目來的小崽子,他媽的把我樹給砍了,”
“咳咳,”馬正敲敲桌子,故作正色,“注意言辭。”
李大叔立馬收住要揮出去的手,收斂着谄媚,繼續道:“又污蔑我的樹不是櫻桃是櫻花,不想賠錢。我這不就是拿來給大師您瞧瞧嘛,幫我們這些不懂理的鄉民,主持個公道。”
馬正的眯着眼,眼珠子卻細細轉一圈,掂量道:“所以你今日來,所為何事?”
李大叔把櫻花放在桌上:“是櫻花?”他頓一下,“還是櫻桃?”
馬正伸一隻手,将壓在中華下的紅包一摸,滑進口袋,慢悠悠打開中華,抽出一根,點着,才慢慢挪步:“領我去看看。”
李大叔才領着馬大師到山頭,便又見那三個令人心煩的小崽子在黃家的菜地裡蹦跶,血氣一股腦沖到頭顱,整個臉都氣紅了。
身旁站着科研專家馬大師,他便覺得有底氣似的,狠狠瞥一眼那長毛人妖的背影,盡管對方壓根沒注意到自己。
馬大師可是正兒八經的農專畢業,在城裡的農科研究院做過研究員,傳聞還說是在大學裡進修碩士,見多識廣,不比這些高中沒讀完的小崽子懂得多?
對面胡謅兩句,就以為能擾得他心神不安?現在回想起來都是胡話,把幾個專業術語拼在一起,倒是能唬得人。
李大叔這般想道,一轉眼又見身旁頂着肚腩的馬大師手上夾着中華煙,他又想起來當初為什麼不在種子站買苗了。挨千刀的,自從馬正調來後,一兩種比往年貴半倍,問就是通貨膨脹物價上漲,怪不得這麼肥頭豬耳頭皮出油了。
李大叔兩邊都罵,輪流罵,終于是到了山頭。馬正背手巡視一圈,又背着手繞回來,李大叔的心懸到嗓子眼,咚咚咚地緊張起來。
“今年開過花了嘛?”他聽到馬正拖着長調,懶洋洋問。
“開過了。”李大叔哈腰點點頭。
“去年也開過花了嘛?”
“去年也開過了。”李大叔繼續應着。
馬大師邁步上前,撚一朵挂在枝頭的殘花,細細瞧着,若有所思。
“這是櫻花嗎?”李大叔等不及了。
“你種下去的是櫻花,還是櫻桃?”馬大師慢悠悠反問。
“是櫻桃。”李大叔忙應上。
馬大師咳嗽兩聲,“這個嘛。”
“我沒見過櫻花,是長這樣的。”他模棱兩可地下第一個結論。
李大叔身子一激,雙目發光,頓時燃起希望:“所以這是櫻桃嗎?”
馬大師又繞開回答,繼續下自己的結論:“櫻桃嘛,種下來的前三年,大多都隻開花不結果,你這些樹,無果也是正常的。”
“那小子還說,櫻桃可不會這麼晚開花,他非得說是什麼,什麼日本晚櫻花。”
馬大師等待他激憤的控訴完畢後,不緊不慢地闡述:“今年天氣冷,一波一波冷空氣沖過來,櫻桃開花慢一點也是可能的。”
他用詞的嚴謹,停頓的恰當,仿佛真讓人看到一篇論文在眼前成型。
李大叔手握着夭折的櫻桃苗,馬大師的話語無意給他極大的鼓動,他自己咬牙切齒,悶聲嘟囔:“小崽子,聽到了嗎,竟然敢耍我,難道是真想坑我五百塊不願意給?”
馬大師見他這副模樣,似是高人緘口,微仰下颔。李大叔憤憤後,終于是想起來馬正還在身旁,讨好似地回神:“馬大師,依你看……”
馬正舉起一隻手,比出一個“七”的手勢。
李大叔心中一喜又一驚。這馬正可真是貪得無厭,怪不得他來了,種子價格都得翻倍賣。
“可否能給鄉人我開個證明?”
“當。”
兩人一前一後,齊齊回到種子站開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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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地裡,三個小夥伴望着綠油油一片的菜地,開啟下一輪任務。
雖然說沒有明面上的劇本,然而導演組還是會派指示性的任務。剛剛才吵完架,沖突是有了,日常也不能缺。來到農村,當然得要親密接觸一下泥土。
奶奶囑咐他們摘點想吃的菜,楚文斌看見細細的苗,認出是胡蘿蔔,便嚷嚷:“我想拔個蘿蔔。”
胡蘿蔔并不好拔。楚文斌雖然力氣大,用上吃奶的勁,才脫出一點泥。陳桐興緻勃勃看着,好半晌才肯過來搭一把手。
“你這樣是拔不出來的。”陳桐讓楚文斌讓出位置,自己蹲下來,慢慢悠悠抓着胡蘿蔔須搖晃,硬邦邦的泥土終于松動,看得見明媚的橘紅。
陳桐的知識淵博的形象,在楚文斌心裡愈發愈高大了。
陳桐側眼瞥一下尺绫,見這位小夥伴正站在青瓜藤旁,注視無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