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睹物思人

哈利慌不擇路地跑到樓梯，血不覺流到下巴，滴落出一股粘稠感，提醒他停下來擦血。

樓梯間光線昏暗，空中飄蕩着旋轉的微塵，如同氣血在身體裡洶湧的樣子。

褲子有點緊繃，他不明顯地躬起身，羞恥地扒住扶手。

從樓梯和窗戶的縫隙間，隐約能看到一點湖水和岸邊的人影，斯萊特林還巴巴地等在外面，哈利比任何時候都更不想見到他們。

正遲疑着，忽然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

“……你應該再休息一會兒，塞爾娜。”

“可是我不夠聰明，又不想讓裡德爾大人失望……”

……不能讓他們看到這幅樣子！

哈利慌亂地轉身，想往樓上跑，又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也要上樓，甚至一路到頂層的甲闆上，那就很難不被看到……

靈光一閃，他意識到他們不可能打擾裡德爾，立馬回身，跑到剛出來的房門前，屏息等待。

誰知二人的聲音越來越近，竟沒有繼續上樓的意思，徑直拐進了同層的走廊！

哈利瞬間貼緊門闆，妄圖通過凹陷的門框遮住自己，盡管他四年級的身量尚且瘦小，但隻要他們來到附近，就不可能不發現。

他着急地摸進口袋，可裡面隻有活點地圖，沒有隐形衣。

自從得知裡德爾的真實意圖，他就不怎麼再需要隐形衣，導緻現在連随身攜帶的習慣都消失了。

塞爾娜和瓊還在靠近，似乎害怕打擾到房間裡的裡德爾，他們交談的聲音變得很輕，哈利隻隐約聽到一些“畫室”和“守護神咒”之類的詞。

緊靠的門忽然向内打開，哈利猝不及防地後倒，落入了一個早有準備的懷抱。

裡德爾有力的手臂攬住他的腰，無聲地關上門，将他輕柔地按到門後，食指精準地點上他的嘴唇。

“你……！”

房間裡和剛才一樣昏暗，哈利已經适應，能清楚地看到裡德爾近在咫尺的臉。

鴉羽般的睫毛半垂着，投下的陰影比眉骨更深重，讓哈利完全看不清他的眼底，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注視。

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他感到嗓子很緊，音節難以通過。

耳邊非常寂靜，門外腳步經過的聲響很克制，連心髒咚咚的跳動都遮蓋不住。

熱血更加亂湧，哈利想推開他放在自己唇上的手，對方卻先一步鉗住他的手腕，柔緩地反壓到頭頂。

“别動。”裡德爾低聲說，慢慢挪動哈利嘴唇上的指尖。

随着它的移動，有粘稠的東西塗抹開來，碰到傷口的時候，引起刺激性的疼痛。

哈利忍不住輕嘶出聲，扭頭躲避，又被力道适中地捧回來。

“忍一忍。”裡德爾耐心地勸慰，“很快就好。”

溫和得不像他。

慢半拍地，舌尖嘗到一點白鮮香精的味道，還有創傷愈合的刺癢感。

原來是在給他塗抹療傷的魔藥。

哈利為這個結論而驚心。

指尖重新覆上唇瓣，哈利愣愣地任憑裹着藥劑的手指點按唇珠，甚至探進去，将藥劑塗至内側的創口。

裡德爾做得專注細緻，指尖的藥抹完了便撤出來，絲毫沒有多待的意思，重新從一旁漂浮的魔藥瓶裡蘸取藥劑，直到塗完厚厚一層，口腔裡全是白鮮香精的味道，才把他放開。

傷口已經徹底痊愈，哈利卻沒法不窘迫臉紅。

盡管他的動作很有分寸，完全是為了塗藥，可哈利的欲望卻沒有絲毫緩解，不如說是推波助瀾，隻讓它更加澎湃起來。

“需要幫忙嗎？”裡德爾低低地問。

他正用紙巾擦拭着指尖的殘藥，目光平靜地掃視他的下半身。

沒有明說，但心照不宣。

哈利微妙地側身躲避那視線，咬牙搖頭，握住門把手，又要奪路而逃。

裡德爾先一步按住門，沒有更多動作，隻是誠意道：“别誤會，我隻打算借你用下浴室。畢竟……你不能忍受對我有感覺的事實。”

哈利心頭一震，擡眸與他對視。

和僅僅幾分鐘前，在沙發上時的他相比，簡直是另一個人。

陰影裡的眼瞳幾乎不反光，偶爾翻起的暗紅也如泥牛入海，吞沒得緩慢而平靜。

“不過，這樣的眼神也是……”與哈利相同，裡德爾也品味着哈利的目光，唇邊幽幽地泛起笑意，“我喜歡你的反應。”

哈利不能承認，他竟感到瑟縮。

“至于那幾個斯萊特林的問題，”裡德爾記性很好地主動提起哈利早已抛到腦後的話題，“讓他們現在來找我就可以。”

哈利垂下頭，發現自己根本不想告訴那些斯萊特林們這個回答。

抿了抿唇，他低聲問：“我可以走了嗎？”

裡德爾收回手，體貼地提供幫助：“我會幫你放出浮橋。”

哈利沒有回答，直接沖出門外，走廊裡早已沒有了塞爾娜和瓊的人影，但他沒有下樓，反而一路向上，來到甲闆，走到面向河岸的船舷邊，一躍跳進黑湖。

嘭地落入湖水前，他看到了正緩緩鋪開的浮橋，聽到了岸邊斯萊特林們的驚呼。

然後它們都消失了，隻有水中冰冷的溫度，如同解開束溫緞帶的雪晶花。

他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一點點等待身體的熱度被鎮壓、消散于湖底。

随着靜谧的水波，緩慢遊向岸邊。

大船就停在岸邊，哈利從水裡探出頭來，便看到一隻伸到眼前的手。

順着往上，是蹲在浮橋邊上的德拉科。

浮橋剛巧鋪在他冒頭的位置旁，半人寬的木闆被魔法漂浮着，懸在比水面高出一頭的位置，緩慢地上下起伏着，卻不因為德拉科所在的位置而傾斜，穩穩地維持着平衡。

“你被人丢下來了？”德拉科挑眉問，“不會是因為幫我傳話吧？”

哈利握住他的援手，順着他的拖拽爬上浮橋。

“差不多吧。”他看向岸邊，剩下的斯萊特林都站在那裡觀望着，不客氣地說，“你可真是幫我找了個好話題。”

“……那，”德拉科隻關心一件事，“那位怎麼說？”

“在那之前，”哈利腦海裡快速地閃過一個念頭，壓低聲音，“告訴我你們找他的目的。”

德拉科皺起眉：“你在威脅我？”

“是你求我，馬爾福。”哈利強調，“一問換一問。”

德拉科陰郁地打量他，哈利不耐煩地擠了擠衣服上的水。

“你不說我就先走了。還要回去換衣服。”

德拉科嘴唇微動，忽然聽到岸上一陣壓抑的騷動，轉眼一看，得意地笑了。

“我想，不需要你的回答了，波特。”

哈利回頭，看到一步踏上浮橋的裡德爾。

……他怎麼也下船？

德拉科抛下他，先一步回到岸邊，巴巴地等待裡德爾上岸。

哈利有點不想面對他，也趕緊過橋，上岸後，頭也不回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