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爐的白面饅頭包在油紙裡冒熱氣,缺了半邊耳墜的周大小姐靠在流雲身邊沒滋沒味地啃着饅頭。
好苦。
一帆風順了十六年的周大小姐外出後第二十三次想家。
僅剩的一隻紅石墜子随着周盈搖頭晃腦的動作晃動。
可另一隻去哪兒了?
說來話長。
今晨天剛蒙蒙亮,漱洗幹淨的周大小姐便騎上流雲,帶着忠心的小元侍衛與不确定忠不忠心的小姨相好出發了。
雖然謝和玉很想糾正這個出格到有些離譜的稱呼。
自荒郊野嶺走出,官道又換小路,最終抵達了個有些偏僻的小村子。
元翡吹哨擡臂,接住盤旋而下降落的海東青,自腰上的小布袋中掏出鼠幹獎勵,而小鷹驕傲地挺起胸脯,隻因此行是由它領路,才教謝和玉一行人這樣快找到了有人煙的小村落。
謝和玉饒有興緻看着毛色極好顯然是精心養護的小鷹,問道:“昨夜怎麼不見你喚它出來相助?”
若是有這樣的猛獸從旁幫忙,她或許少的就不止一撮頭發了。
聞言,元翡有些詫異,轉頭一副“你在說什麼啊?”的表情。
昨夜過招不過十下她就跪地不起了,若是喚了它出來,教你一巴掌打沒了怎麼辦!
思及此處,元翡不禁有些後怕的看了眼小鷹,随後擡臂再吹竹哨,放了功臣去周邊自由活動,離這個惦記鷹的人越遠越好。
流雲走得慢,但也很快看清了村口的全貌,這一處村落雖有人煙,不過似乎實在有些窮困破敗過了頭,村民也是個個幹瘦面黃。
而她們一行外鄉人的面孔與穿着太惹眼,自進村的那一刻便被萬衆矚目,甚至還有幾個村民當面竊竊私語起來。
謝和玉跟在馬後,抱手微蹙眉。
原住民對外鄉人感到好奇情有可原,可偏生她察覺到那些視線似乎并不是單純的好奇,還帶着些難以察覺的——
惡意。
或許是因夜裡的驚懼與睡眠暫時沖淡了饑餓,以至于這一日半來滴米未進的周盈才終于感到饑餓。
捂着咕咕叫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周大小姐翻身下馬,缰繩在手上轉了兩圈,往下一抻,流雲嘶鳴後停下前進的蹄子。
随後,周盈亮晶晶的眼望向元翡,元翡也将亮晶晶的眼望向謝和玉。
兩個小姑娘齊刷刷的看了過來,就差在臉上直白寫上:
前輩,飯飯,餓餓。
謝和玉笑眯眯的腦袋上冒出一個問号。
什麼意思,要請客吃飯嗎?
可是我也沒錢啊!
兩袖清風的謝和玉,頂着兩個後輩期待的目光,隻能強撐着把手伸進空空如也的袖子裡,象征性地掏了掏。
天地良心,她被“趕”出來時,包袱裡好像除了一點幹糧,還真沒有别的東西。
謝和玉心中流淚,雲商婆婆,讓我去找劍至少給點盤纏吧!
元翡看謝和玉輕飄飄一抖袖子,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袖子一起空了。
元翡擡頭,眼含控訴:前輩,你騙我。
謝和玉震驚瞪眼:誰答應你了啊!
目光在兩人面上一打轉,周盈哪還能不知道飯有沒有着落,餓極本想發火,流雲卻在此刻蹭了蹭她的肩膀。
餓了好久的大小姐突然靈光一閃。
對了,流雲找回來了,錦盒也在,那不就代表她們的錢也回來了嗎?
那還去指望旁人做什麼!
越想越高興,越想眼眉越彎。
待元翡幽怨的與謝和玉對視完時,興緻勃勃的周盈已經撲到了流雲身邊,伸手去解包袱了。
元翡登時面色一變,暗道不妙,隻因她昨夜便檢查過了流雲身上的行囊,可此時再去攔也來不及了。
周盈已經把手伸進了包袱裡。
胭脂,不對。
衣裙,也不對,但怎麼隻剩下一套了?
匕首……怎麼鞘都不見了就放在這裡,差點紮到我!
……
良久,周盈笑着回頭問:“阿翡,錢包呢?”
元翡面如菜色道:“昨天流雲回來時就不見了。”
周盈笑意更深,問:“那我的翡翠耳環寶石钗子白玉發冠……”
元翡戰戰兢兢道:“都不見了。”
天殺的小偷,連匕首帶着寶石的鞘都順走了,實在令人發指。
目睹這一切的謝和玉默默伸手堵住了耳朵,她有預感如果不這麼做,她到藥王谷時或許得多花上一些功夫醫治耳疾。
隻不過預料之中的聲音并沒有響徹天地,隻見周盈怒氣沖沖地甩袖道:“飛雪商行遍布天下,有人的地方我周盈還能餓死嗎,跟我找!”
待找到飛雪商行,什麼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全部都要給我上桌當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