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支漂亮的銀钗就出現在了沈绫羅掌心。
柔順如同綢緞般有光澤的烏發垂下,被風帶起幾縷飄揚,小芽愣愣的看着沈绫羅,感覺到那雙冰涼的手将銀钗放在自己掌心。
小芽眨了眨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過頭,磕磕絆絆地說:“……既然你非要給我,那、那你的寶貝就是我的了,我的寶貝給你,你要好好珍惜她哦!”
沈绫羅沒說話,隻是輕輕揉了揉小芽的發頂,于是面上還帶着淚的小丫頭撲進了沈绫羅懷裡。
小芽悶悶說:“我說氣話的,漂亮姐姐,我還是想和你一起玩。”
哄走了歡天喜地抱着钗子進屋的小芽,謝和玉笑盈盈看着在闆凳上坐下的沈绫羅。
沈绫羅沒看她,隻是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腕,拉到面前,在搭上指尖。
謝和玉心情頗好,将另一隻手裡握着的玉站在沈绫羅面前問:“喏,你的寶貝,但是剛才小芽借給我了,你要拿回去嗎?”
搭在手腕上的指尖也涼,沈绫羅仿佛在盛夏裡唯一不被烈日灼燒的人,一絲一毫的熱度在她身上都顯現不出。
就像一尊端莊雅緻的冰像。
謝和玉這樣想着,手腕上的指突然撤開,随後一根纖細的手指點在了謝和玉掌心的玉上。
沈绫羅擡眼,琥珀似的眼珠也冷冷清清,謝和玉一愣,可沈绫羅卻笑了。
仿若新雪初霁,冰雪消融。
沈绫羅手下的力氣重了一點,碎玉被壓住,她輕聲問:“我的寶貝?”
這幾個字平平無奇,沈绫羅的語調也仍舊淡淡的,可偏生聽在謝和玉耳中就有種說不出的纏綿悱恻,她突然有些後悔睡了幾天膽大包天,就敢拿沈绫羅消遣,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能退縮,于是硬着頭皮挑眉。
謝和玉咳了咳,問:“怎麼,舍不得借給我?”
沈绫羅看了她一會兒,随後起身,方才那抹笑仿佛也隻是蜻蜓點水,她道:“随你,和我進來。”
謝和玉悻悻将東西收了起來,從躺椅上坐起,蹑手蹑腳的跟在沈绫羅後邊進了屋子。
明明不過三日,沈绫羅卻俨然是屋子主人的姿态,她輕車熟路的将煨在小爐上應當還是溫熱的湯藥倒入瓷碗中,謝和玉一進門,便遞到了她面前。
心不在焉的謝和玉沒細看,以為是倒水給她,愣愣道了聲謝便仰頭就喝,但下一秒,苦澀的味道沖上舌尖。
謝和玉的表情凝住。
沈绫羅将藥壺置在桌上,不輕不重的一聲響動,她冷聲道:“咽下去。”
随着“咕嘟”一聲,喝下巨苦無比的苦口良藥的謝和玉眼角微微濕潤,她突然有些想念雲外澗,想念雲商婆婆了。
至少那時候吃藥還有糖吃。
已過而立之年不再是小孩的謝和玉并不覺得自己幼稚的想法有什麼問題,她悶悶地拉過桌邊的木凳坐下,伸手去倒水喝。
而沈绫羅其實備了糖的事情壓根不存在,等謝和玉喝完三杯水沖淡了嘴裡的苦味後,問出的自己的第一個疑問。
“你怎麼在飛雪山莊的商船上,我落海前看見的是你吧?”
你若也要往江東,為何一早我們出發時不同行?
這句話謝和玉沒問出來。
而并沒有坐下,走動後拿過屋内竹籃便開始分揀裡頭曬幹草藥的沈绫羅開口道:“飛雪山莊的商船隻許你搭乘,我便不能嗎?”
謝和玉一噎住。
沈绫羅仿佛看透了謝和玉想說什麼,随即補充道:“我的目的地并非江東,而是武林盟,隻不過中途遇水匪淪落至此。”
“我救你,你疑我?”
最後這句,沈绫羅看着謝和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被戳穿了心思的謝和玉有些羞愧,她最初确有懷疑過沈绫羅,可從孟煙處得知真相,再如今被對方将話題擺到明面上後,謝和玉有些無地自容。
謝和玉道:“……是我不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此後不再疑你,抱歉。”
謝和玉誠懇道,沈绫羅卻沒立刻應答,她擱下竹籃說:“證明給我看。”
謝和玉一怔:“什麼……”
沈绫羅走到謝和玉面前,眸光沉沉。
“告訴我,你記得的一切。”
“謝和玉,不對我有疑心,證明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