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它,小跑進門,拉上房門,把自己的頭悶在被子裡。門口處沒有傳來其他的聲音,看樣子它并沒有追過來。
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上一世的五條悟。按理說他應該是恨我的,因為他把夏油大人留給了我們,但我們卻沒能讓夏油大人好好地安眠,反而讓羂索鑽了空子,讓他用夏油大人的身體犯下了滔天惡行。
可這一世的五條悟對我很好,好到讓我幾乎忘記了前世與他有那麼多的不愉快。其實我心裡也清楚,前世的那些并不是因為五條悟不好,而是我在嫉妒。嫉妒明明分開了,他卻依然能與夏油大人有着很深的牽絆,就像從未分别過一樣。
而我和美美子隻是夏油大人偶然間救下的小孩。夏油大人已經給予我們足夠多了。我知道我們沒資格再多向他索要些什麼。隻是偶爾我也會想,假如哪天我死了,夏油大人也會像思念五條悟那般思念微不足道的我麼?
我希望他不會。
我甯願他隻是在利用我們,或是像羂索那樣虛情假意地說一句:“啊,死掉了呢。真可惜。”也不願他為了我們傷心。
羂索說,親子之間的關系是創造者和被創造者。如果創造出來不能帶來利益,那為什麼要創造?如果創造者沒有力量控制自己的造物,被創造者為什麼不取而代之?
我對他呲牙:“夏油大人和我們之間才不是那樣!”
羂索卻不在意地笑了:“所以我才說他是個傻子。”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就像回到祈本裡香的夢境,被身為我親爹的五條悟當成抱枕蹂|躏。一會兒被他狂妄的睡姿擠到床邊,一會兒又被他抱在懷中捂在被子裡悶頭殺。在悶死之前我醒過來了,一眼就找到了造成我如此夢魇的罪魁禍首——一隻大白貓正大搖大擺地趴在我的臉上,腹部柔軟的長毛呼在我鼻子上,蓋得我近乎窒息。
“從哪裡來的貓貓?”美美子蹲在我的枕側,好奇地盯着那隻大白貓。白貓半夢半醒地眯着眼,探出頭用胡須蹭了蹭美美子的手指,發出“咪嗚,咪嗚”撒嬌的聲音。
“崽子們!昨晚睡得可好呀?”拉門被人一下子推開,披着羽織的五條悟神采奕奕地出現在我們面前,精神滿滿,神清氣爽。他也看見了屋子裡多出的那隻白貓,“诶?貓?”
“五條爸爸!”美美子看到五條悟後,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了。她跑到五條悟腳邊,拉住他羽織的衣角,“爸爸不要和夏油爸爸打架好不好?”
“打架?”五條悟不明所以地愣了愣,随即看向假裝自己在撸貓、怎麼也不肯看他的我。他露出一抹壞笑,假裝整理了一下羽織,卻把更大片的頸部皮膚露了出來,上面遍布着玫紅色的印記,“是啊,誰讓你們的夏油爸爸不聽話?活該被我揍。”
美美子聽完後更擔心了:“那你能不能輕一點兒打他?我們也會幫你勸夏油爸爸的。”
五條悟蹲下身子,戳了戳美美子的腦袋:“不行。誰讓他還手了呢?”他挽起袖子,給美美子看他手腕上的指痕,“你看我身上的青紫,都是被他打出來的。”
我聽不下去了。哪有像他這樣欺負小孩子的?仗着美美子年齡小逗她玩是吧?沒看她擔心得都快哭了?
“夏油爸爸呢?”我終于擡起頭,故作嚴肅地問五條悟。解鈴還須系鈴人,估計也隻有夏油大人能管管他了。
五條悟好像一直在等我問這個問題。他對我露出一個十分得意的笑容:“估計還在睡覺吧。昨晚我可是把他累慘了,你們兩個小鬼今天記得少纏着他。”
他不要臉!
和小孩子争寵算什麼?我氣鼓鼓地扭過頭,決心不和這個幼稚的大人計較。
“悟?”隻不過,五條悟剛吹完牛,夏油大人的聲音就從院子外傳來。
“傑!這裡!”五條悟側過身,用力地揮了揮手。
“你怎麼不多睡會兒?”比起五條悟,夏油大人穿得就整齊多了。至少他闆闆正正地把外衣拉鍊拉到了頂端,把下巴以下的部分都遮得嚴嚴實實。“身體還好麼?有哪裡覺得不舒服麼?還有,穿得這麼少,着涼了怎麼辦?”說着,他就匆忙上前,試圖攏緊五條悟披在肩上的羽織。
“好唠叨啊,夏油媽媽。”五條悟側身避開了夏油大人伸過來的手,“我又不是女人,沒那麼嬌氣。再說了,我有反轉術式,你就别瞎操心了。”
“反轉術式怎麼沒……”夏油大人看了眼五條悟領口露出的痕迹,臉不由自主地開始變紅。最後沉默下來,嗔怪地瞪了五條悟一眼。
五條悟卻得意洋洋,甚至恨不得再多向其他人展示展示:“這可是昨晚的戰績。”
夏油大人不像五條悟那樣厚臉皮,他紅着臉轉移了話題:“話說……早上我去了廚房,他們準備了赤豆飯和茶碗蒸。你還有什麼其他想吃的麼?”
“焦糖布丁和巧克力布朗尼。”五條悟用吃豆人的表情說。
夏油大人皺了皺眉:“吃清淡些。至少早餐别吃那麼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