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動身,我隻覺得一陣頭重腳輕,将桌上書籍掃落在地,“呃……”
“逸漪流!”
銀鍠黥武察覺不對,伸手攔住倒下的身體。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昏迷,面紗下臉色極為蒼白。
重傷初愈,又逢長時間不眠不休調閱資料,觀察研究,縱使是魔族之軀也終究支撐不住。
房内的聲響将補劍缺吸引了過來,他一來就看到倒在銀鍠黥武懷中的伏嬰家小輩,上前觀察後啧了一聲:“鬧脾氣也要有限度。她少年莽撞不知輕重,你也不知心疼,這樣下去是安怎會有結果?罷罷罷,你帶她下去休息數日,好好放松下,這裡我來。”
兩人這樣别扭的情況,怎能逃得過經驗豐富的補劍缺雙眼。他揮揮手,幹脆讓兩隻魔下去獨處一下,免得真的出了問題不說,還耽誤公事。
“嗯。”銀鍠黥武将魔抱起,幹脆利落的離開藏書室。
“一把年紀還要看這種戲碼,麻煩啊!”補劍缺撿起地面的書籍,認命接過工作。
是說這樣終究不行,那隻應該負責此事的魔族到底跑到哪裡去了!這不是他該操心的事情嗎?作為父親真是失職。
在外趴趴走的銀鍠朱武,“阿嚏!”
*
我醒來的時候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哪裡。
昏暗的房間,周邊的擺設很熟悉,卻不是我的老巢藏書室。
怎麼回事?我怎麼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我醒來的聲響吸引了房内另一隻魔,他上前把想起身的我按下。
“是你……冒失鬼。”我想撥開他的手,沒撥動,反而讓他有機會在床邊坐了下來。
……熟悉的角度,熟悉的場景,熟悉的發展。
我頓時僵在原地不敢動,生怕又惹得他像上次一樣。
看我不掙紮了,他收回手。背着光的容顔,讓人看不清楚神情。
他堵在外側我出不去,又不想單獨與他相處,遂閉上眼,“我怎會在這裡?”
記得方才我準備動身去伏嬰一族的領地,隻是剛站起身的時候,便……
“你昏倒了。”
“怎有可能?”
我心下驚訝,将話說了出口。
身為魔族,體質本就異于常人,動不動就昏倒什麼的,根本不符合邏輯。
我懷疑的看向旁邊的魔族。
該不會是他下黑手。
“事實如此。”銀鍠黥武擡手把被子壓回我身上,動作細緻溫和的讓我哪哪都開始不适了起來。
這家夥又變奇怪起來了。
我想。
謹慎地往床内縮了縮,我小心捂住自己的面紗……嗯?我面紗呢!這家夥!又把我面紗拿走了!
注意到我憤怒的眼神,銀鍠黥武頓了頓,卻什麼都不解釋。
“你——”我咬牙切齒,恨不得起來暴打這個冒失鬼一頓,“将面紗還我。”
銀鍠黥武對我的要求充耳不聞,反倒是順着我的話語看向了我的臉。我頓時警惕,伸手拉高被子,擋住自己的下半臉,隻留一雙眼憤怒譴責的瞪這個冒失鬼。
對方根本沒把我微弱的抗拒看在眼裡,語氣冷淡的問:“對照顧你的魔,你就是這種态度嗎?”
又轉移話題,再說,我又沒讓他照顧我。
他好似專門和我的面紗過不去似的,第一次見面也是,那一次也是。
我咬着唇,别開眼睛:“我無須你的照顧,将面紗還我,或者放我回藏書室。”
銀鍠黥武沒有說話,沉默了下來。
我動了下身子,他以為我要起身,立馬按住我。
“你——”我氣急,也顧不上擋住臉,抓住他過分越矩的手,“你到底想怎樣?”
“吾想怎樣,你不明白?”他反問。
我被他這段時間反反複複的态度弄的有些煩躁,這般糾纏不休,難道是因為那一個吻?若是因此,我也解釋過那不過是權宜之計,他何必這般咄咄逼人?更何況他上次還……
想起那莫名的吻,我更是難以壓抑心緒。
“銀鍠黥武!你莫要太過分!”
心情激蕩之下,我顧不上同族禁止内鬥的規定,翻手召出符紙,欲以雷電之術逼開他。
銀鍠黥武運起掌氣抵消雷電,窄小的床帳内,兩人互相過了幾招,而幾招過後,我又悲催的被按了回去。
是說我到底和這張床,和這隻冒失鬼是什麼奇怪緣分,為何每次遇見他,都沒有什麼好事?
我動彈不得,隻能咬着唇,用眼神厮殺對方,要是眼神能殺人,他早就被我挫骨揚灰。
縱使我脾氣再怎麼好,被三番五次戲耍,也激起了幾分火氣。
咬着牙,我一字一頓說道:“銀鍠黥武!”
經過一番打鬥,銀鍠黥武的發絲亦淩亂幾分,窄小昏暗的床帳,自上而下的視線,那雙金紅色眸子帶着莫名逼迫的氣勢。
他的手按在我的臉側,似乎動了動,指尖纏住了我的發絲,有些痛。
我皺起眉,他力道稍松,卻依舊控制着我。
“……你當真不明白?”他眼眸半斂,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再次反問。
這隻魔,故意在激怒我嗎?可惡,遲早把這隻魔套麻袋打一頓。
我掙紮了兩下,依舊沒掙紮開,沒好氣道:“我不想知道。”
“是嗎?”銀鍠黥武低聲喃喃了一句,不知是反問我,還是在反問自身。
下一秒,他忽然擡起眼,晦暗如深淵的眼神,澄澈的顔色清楚倒印出我此刻的模樣,仰倒在床上的姿态,發絲淩亂,因為掙紮而略微敞開的衣領,怎麼看都有些不妙。
我心下頓時大亂。
他不會又——
一瞬間我就反應了過來,但是已經太遲了,他再次低下了頭。
未出口的呵斥再次被壓回喉間,在經過上一次的吻之後,這次他似更為熟稔。
撐在身側的手順着頸側一路遊移到後頸,逼迫我微微仰頭,帶着侵略性的氣息在唇間糾纏,吞噬着,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意。黑色發絲随如瀑布落在我的身上,像是蛛絲黏膩。我有些慌張的推了推,反倒讓他更加放肆,灼熱的喘息互相融合,将吻推入到更無法挽回的境界。
落在腦後的手忽然往領口處滑去,輕輕推了推,帶起電流般的觸覺。
我一驚,掙紮的力道大了起來。
急促的呼吸,交纏的唇微微分開。他擡起眼睛,銳利的金紅色雙眼,魔之本性在此刻顯露無疑,帶着極強的攻擊性。
第二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我簡直想殺了他。
“你到底——”
“逸漪流。”他打斷了我,擡手按住我的肩,強迫我看向他,“吾在意那個吻。”
……什麼?
我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愣在原地。
“就似你亦在意那個吻一般。”
……
不,我根本不在意,完全不在意,一點都不在意!
下意識就想否認,但不太敢,因為身上這隻魔很顯然的露出了不想聽我否認的神色。
好魔不吃眼前虧,在實力不對等的時候,我還是冷靜點。
……不行,我完全冷靜不下來,頭腦一片空白。
他怎麼能在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
“你這是……趁魔之危……”我嘴唇開了又合,呆了半天才吐出這一句話,“先、先放開我。”
銀鍠黥武閉了閉眼,忽然低下頭,貼着我的唇吻了一下。
“吾不會等你的答案。”
強買強賣嗎你!
我條件反射的想要反駁他,但到底還是忍住了,免得繼續激怒他。
好一會他才直起身子,單手按住我想要擦嘴唇的動作,順便問出了他一直在意的問題。
“……伏嬰一族隻與同姓通婚?”
我一時沒明白他為何這麼問。
不過這個說法确實一直在異度魔界中流傳,但事實上并沒有這回事,純粹是因為伏嬰一族鮮少走動,才導緻内銷的情況更常見。
半天沒聽到回答的銀鍠黥武看了過來,“漪流。”
沒注意到他忽然變了的稱呼,我下意識否認:“是謠傳。”
“很好。”
好什麼?我更加莫名。
“好好休息。”
說完他才起身離開,留我坐在床上發呆。
許久,我擡起手背用力擦了擦嘴唇。
可惡的銀鍠黥武,可惡的鐵頭魔,可惡的冒失鬼,可惡!
什麼在意那個吻……
我臉頰逐漸變得熱了起來,驟然掀起被子将自己埋在下面,怒得隻能打床鋪出氣。
可惡!
5.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回答,對我日常的行動更理所當然的管束了起來,之前一直沒停的爛桃花也因(并不存在)的婚事消息而銷聲匿迹。
等我回過神時,關于我與他的事情已經在魔界内部傳得沸沸揚揚。
連荒骨研究導緻一同出入行動的事情都被當做早已私定終身的證據,确實我是帶他進入了伏嬰一族的領地,沒得解釋,但那是女後命令所緻,非是我自願帶他進入。
最後打敗我的是螣邪郎嘻嘻哈哈的叫我堂弟妹。
……停一停啊!問問我的意見!我沒同意!就真的不管當事人的看法嗎?而且你倆同時出生,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是弟妹啊!
槽點太多,我簡直找不到吐槽的地方。
無他,簡單的說作為伏嬰一族不愛社交的設定,我在魔界确實沒朋友。
但是不代表我就能接受這樣的污蔑。
是謠言,百分之百的謠言!到底是誰在背後這樣造謠,出來和我相殺!我要把罪魁禍首打成豬頭!
伏嬰師還煞有其事的送了賀禮過來。
什麼賀禮?沒有婚事!沒有那回事!伏嬰師你藏書室是不是找炸?
我整個大暴走的行為沒有引起任何水花,更悲哀的是在荒骨研究成果上交給女後的那日,我被那隻該死的冒失鬼,頭鐵魔給推了。
說真的,這件事一點都不有趣。
那隻冒失鬼完全是趁魔之危,武力值比我高很了不起嗎?欺負不善武力的研究魔算是什麼英雄好漢?
銀鍠黥武對此不置與否,畢竟他算是魔族,和英雄好漢确實挂不上邊。
我包袱款款決定回魔族禁地,和這隻冒失鬼斷絕來往。
隻是沒等我走出十米,銀鍠黥武聞風而來,将我拖了回去。
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年,我終于認命。
打又打不過,罵……就算了,飽嘗後果的我不敢再和他玩任何話語上的遊戲,隻能說在異度魔界确實是武力值代表一切。
盡管如此,我還是堅持表示我沒有在意那個吻,是銀鍠黥武死纏爛打,我是好魔不吃眼前虧。
根本不在意我意見的銀鍠黥武淡淡看了我一眼。
第二天。
我:……
我要回魔族禁地。
銀鍠黥武: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