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笑:“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就對了。”有人搭話,策馬天下從走廊的盡頭行來,打斷了兩個人的交談,他手繞佛珠,輕輕推了一下北滄容遲的肩膀,站在她旁邊無語道:“你問她是問錯人,她不會開解别人,隻會超度别人,甚至是物理方面的超度。”
喂,是不是過于沒禮貌了。
北滄容遲往旁邊站站,給他讓了位置,坐在廊下的欄杆上。
“她的意思是,嗜血者在意的早就不是你的面容,而是你。”策馬天下道:“你還記得你身中半月沉之時,被那冒牌的軒轅不敗折磨,如果我是那個冒牌的軒轅不敗,敵人好不容易落在我的手頭,還不好好折磨嗎?”
意外的答案,令君莫笑怔了一怔,“你的意思是,他自願受刀。”
“這種結果不難推測。”他繼續道:“一段時日的相處,他的個性你應該了解。這樣生性冷漠的無情者,會為了在乎一張與他母親相似的面容,做出這樣的犧牲嗎?”
“隻是他慣以冷漠僞裝自身,也許是因為不想因為受到傷害,又或許是察覺了你心中尚不能分清自身感情的迷惑,所以拒絕你罷了。”
策馬天下說着側過頭去,看了一眼獨坐不語的北滄容遲。白衣素淨,因垂眸而顯出幾分淡漠慈悲,勾起他過往心緒,歎道:“君莫笑,人的感情,無非是想全然占據對方的心思。與其得不到全部,不如從一開始就拒絕。”
一番交談,并不期待馬上就能得到結果。
北滄容遲看對方已經看清了問題結症所在,便起身拉過策馬天下,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剛好此時師九如前來拜訪,她幹脆讓策馬天下去拿茶具,自己留下來到小院招待。
“北滄容遲。”師九如從小桌後轉身,視線落在白衣修道者身上,平淡的神情,似了然她邀請自己前來的原因。
“久見,師九如。”沒有繞圈子的打算,北滄容遲抽出腰後的六度,放在桌上。
師九如沉吟片刻,拿起桌上的四尺唐刀,拔出觀看。
關于六度此刀的由來,要從第二任擁有者說起。
曆經紅塵殺戮的殺手頓悟後,觀空入門。在一次神州苦難中,為了對付危害蒼生的惡人,耗盡一身修為,一步一度,在第七步落下,慈悲佛者消散天地,化作此刀。
她的徒弟受刀感悟,以此刀斬殺塗炭生靈的作亂者。此刀後來名為[六度]。意為‘自業他業,各領其受。魔障業障,二向緣由。随緣消業,莫造新殃’。是斷惡滅罪的殺器,也是消業涅槃的凡刀。
上一任繼任者曾以這把刀傷過軒轅不敗的軀體,是目前已知第二把,可能突破玄絕流功體,将軒轅不敗斬殺的武器。
師九如合上刀鋒,将刀放回桌上,思考片刻道:“吾認為可以一試。”
“嗯,我也這麼認為。”北滄容遲說着微微一笑:“我明白你有你的打算,告知你此事,是想讓你無後顧之憂。”
師九如察覺她言下之意,當即道:“多謝,此事尚要商議,吾欲請嗜殺者一談。”
“他就在此處休養。”北滄容遲道。
正好策馬天下帶着茶具過來了,她往茶盤上一看,笑着對他道:“隻有三個杯子,看來你又要去廚房一趟,拿多兩個。”
“又使喚吾,真是麻煩,你就不能放棄泡茶的習慣嗎?”他啧了一聲,把茶盤放下,抱怨道:“真是吾欠你的。”
“多謝,麻煩你了,可以了嗎?别鬧小孩子脾氣,快去。”北滄容遲擡手推了推他,語氣放輕:“我的櫃子還有昨天買的點心,一并帶來。”
“喂——”策馬天下不滿,“不準說吾小孩子脾氣,你聽見沒有!北滄容遲,放手,别推!吾生氣了!”
師九如看策馬天下嘀嘀咕咕的走遠,笑了一聲:“此事了結,你與他一同退出江湖風波吧。”
“少年人一身熱血怎麼閑得住。”北滄容遲淺笑,擡起的雙眼溫柔,失了慣常的慈悲,幾分似凡人,“随他吧,反正我一直在此,不是嗎?”
“是嗎。”師九如喃喃道:“歸處嗎。”
北滄容遲擡眼看院中的繁枝大樹,風吹落葉,終有歸處,他如此,她亦如此。
*
院中石桌隻有四座,策馬天下不知從哪裡翻出了個小凳,非得坐在北滄容遲旁邊。這粘人的習慣,看得在場另外四人汗顔,三個或冷漠或平靜性子的無言挪開位置,當做什麼沒發生,君莫笑她澀然别開視線。
北滄容遲揉了揉額角,對着這個小孩子脾氣的還能說什麼,隻能随他去了。
策馬天下坐定,師九如接過倒茶的工作,徐徐給每人位置前面放了一杯。
長話短說,簡略的告知了關于六度的事情。
六魄未嗜足萬惡之血便染上純善血液,導緻威能不足,無法誅殺軒轅不敗。但好在能破軒轅不敗功體的刀刃非隻有六魄一把,尚有北滄容遲身上的六度可達成,所以他打算用六度為賭,再設一計。
但問題在于使用六度的人選,北滄容遲作為六度的主人,數甲子以來修行六度刀法,武功高強,是再适合不過的人選。
可嗜血者并不會容許除自己以外的人殺害軒轅不敗,若有他人插手,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目前因此僵持了下來。
“又是六魄,又是六度,你們對六這個數字真是執着。”策馬天下吐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場讨論結果是喝茶兼吃果子嗎?”
嗜殺者擡手一拍桌子:“誰阻止我殺軒轅不敗,誰就是嗜血者下一個要追殺之人,就算采取極端,我皆會為之。”
說着,他威脅地看向了一旁坐着喝茶的北滄容遲。
“嗯,是嗎。”北滄容遲态度平靜,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就放下,“我不是師九如,會顧及你的心情。我想做什麼,從來沒有怕人威脅就不做的道理,我敢殺軒轅不敗,難不成不敢殺你嗎?”
嗜血者的名字,她不是沒聽過,若不是看他現在已經逐漸改變心性,她未必會收手。
“修佛道都是這種脾氣,不是說教就是物理超度。”策馬天下在中間插科打诨調節氣氛,往北滄容遲手上塞了個糕點,對一旁的師九如道:“她從不打诳語,師九如,你的看法呢?”
師九如沉吟:“無論何人要殺軒轅不敗,勢必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若說吾的看法,為天下蒼生着想,北滄容遲是最好的選擇。”
“師九如!你,逼人太甚!”嗜血者站起身,手緩緩握上背後的長劍,殺氣一觸即發。
“冷靜。”
北滄容遲以指沾茶水,凝水為器,彈手擊中嗜殺者的手穴。嗜血者頓時手一麻,掌下的劍再無法拔出。
“嗜殺者。”君莫笑拉着他的袖子,輕輕搖了搖頭。
嗜血者看向那張熟悉的面容,滿心充盈的怒氣逐漸平靜,他冷哼一聲,重新坐下。
“那麼。”引起紛争的北滄容遲語調安靜,看了一眼嗜殺者,緩緩眨了眨眼睫,“你想學六度刀法嗎?”
……
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建議,在場的人都愣了一愣。
六度刀法雖不是什麼佛門秘籍,但修習其法的人對心性有非常嚴苛的要求,非靜心者不能成,非慈悲者不能成。無論哪種,嗜殺者都不是最佳的選擇,非說适合者,在場大概隻有師九如。
“為什麼這麼看我?”渾然不覺得自己的話語引起了多大水花。在北滄容遲看來,不想她動手,又堅持要自己殺軒轅不敗,那除了這個方法也沒有其他辦法可行了吧。
她從袖中掏出六度刀法,在嗜殺者面前晃了晃,他沒表示。
沒表示就是拒絕。
“不要?”她随意問了一句,沒得到對方答複之後,将書塞到一旁的師九如面前,随便的好像是她手上的隻是水果而不是家傳刀法,“那給你好了。”
至于你要自己學,還是勸嗜血者學,随你的便。
師九如淡淡和她對視一眼,當即明白了她的打算,将刀法收下。
策馬天下盯着那本刀法,他曾經用盡辦法不擇手段才換來,她倒是那麼輕易的就交了出去……
他幽幽地看了北滄容遲一眼,眼神中的不滿,幾乎溢出。
北滄容遲咳了咳,拿起茶杯掩飾,當做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
是夜。
北滄容遲一如既往坐在小院中看雜書,策馬天下從她身後抽走那本書,引來修道者關注的眼神。
他坐在對面,盯着她:“你就這麼交出去了?”
語氣中的怨念,簡直要化成陳年老醋把自己腌漬入味。
北滄容遲以手作扇,在空中揮了揮,笑語道:“哎呀,好酸的味道,從哪裡傳來。”
“從吾身上傳來!”策馬天下抓住眼前礙事的手,用力掐了幾下,掐出幾道紅印子,“别轉移話題!吾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輕易就能交出去,吾當時可是和你要了很久,你當時還說配套内功特殊,要吾洗髓,這就忘了?”
“哪有。”北滄容遲溫溫吞吞的回答,翻手一抓,幹脆将手塞進他掌中,平靜道:“六度創始本就是以殺悟道,他的狀況正合适。不過我交出,他是否能學成,也要看心性。”
策馬天下知道她是為了師九如和他才妥協,采用了這個辦法。不然以她以往的性子,大概直接去找軒轅不敗一決高下。
“六度刀法變動無常,因敵變化。不為事先,動而辄随。而使用六度,對心性的要求極高,放下仇恨,放下執着,直至心如止水才能發揮效用,以其罪業傷敵身。”北滄容遲對策馬天下一向實誠,何況此事對他沒有隐瞞必要,繼續道:“這種要求,不是正合師九如之意。”
風吹起北滄容遲的衣袖,她一身白衣,平靜柔和,清淨無瑕,仿佛端坐在神台上的玉人。
策馬天下握着掌中的手,突然彎下身子,将北滄容遲抱入懷中,低頭靠在她肩上:“抱歉,容遲。吾知曉吾為難你了。”
“算不上為難,”她擡手拍了拍策馬天下的背脊,寬容的安慰他:“我明白你和師九如都想解除他的心結,若能成功,對武林也是一件好事。”
“多謝你相信吾。”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北滄容遲說着,忽然一頓,擡手推了推他:“嗯,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吃我的豆腐嗎?很毀氣氛。”
策馬天下聞言,張唇輕輕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北滄容遲嘶了一聲。
“這段時間家裡的人越來越多,難得獨處,你還不準吾親近你,未免過分。”他抱怨道。
是說家裡的人到底都是誰帶來的,這能怪她嗎?
北滄容遲望望天,想着小孩子脾氣的人當真麻煩,思緒跳脫,情緒一下一變。
策馬天下擡起頭看她:“你是不是在心裡腹诽吾是小孩子脾氣。”
她默默一驚,眼神遊移:“咳,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北滄容遲!”他氣結:“吾一看你眼神就知道你想了。”
“……你的敏銳能不能不要用在這個時候。”不想聽更多抱怨,北滄容遲幹脆拉下他的衣領,以吻封緘。
策馬天下内心一萬個不滿,低頭吻下的力道更重,手指纏在她發間,用力按下。
小院中的落葉被柔和的風卷了起來,吹拂過相依的身影,擦過一地月色,翩然起舞,宛若雪落。
3.
不知事後的師九如怎麼去說服嗜血者,那已經是他該關心的事情。
幾人離開後,善堂又恢複成以往的寂靜。正逢妖靈作亂,北滄容遲抽身不得,在善堂立下了陣法,保護無辜,同時出去救助其他受害者,她不在的時候是愁落暗塵與上官尋命前來幫忙。
再見嗜血者的時候,是他抱着一身血水的君莫笑前來求救。
“救她!”
來不及問更多,北滄容遲指撚法印點下她周身幾處大穴止血,同時化出還命金丹,塞進她口中。
“北滄……容遲,我、我有事情對你說。”君莫笑咽下藥丸,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斷斷續續道:“要破軒轅不敗的功體,隻、隻有……”
她從懷中拿出染血的秘籍,北滄容遲低首将她擁入懷中,聽她在耳邊低語。
千年槐樹的樹液……嗯,一聽就是假的,這種秘密之事她不相信軒轅不敗會輕易說出,大概是為了陷害師九如。還好嗜血者選擇将君莫笑送到她這裡,而非師九如那邊。
“我知曉了,你不要再說話,讓我為你救治。”
“來、來不及了。”君莫笑說完,轉頭看一旁的嗜血者:“嗜血者。”
嗜血者似是驚醒,上前一步,小心接過君莫笑傷痕累累的身體,輕輕擁入懷中。
君莫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這一眼已是最後,眼神在他臉上不舍流連,動了動唇:“其實、其實我對你……”
“别說!”嗜血者搖頭打斷她的話語,心如撕裂,劇痛無比,連着手也微微顫動起來。他想别過眼神,卻又不舍,低聲道:“與其得到又失去,我甯可未曾擁有!”
“……對不住。”
這是最後一次傷害你了。
她的手無力的垂落了下來,頭輕輕靠在嗜血者的肩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嗜血者握住那雙滑落的手,緊緊的握在掌心,低頭靠在她的額間:“别說,我就不會恨你……就,不會恨你。”
四周靜悄悄的,呼嘯的風也感到兩人悲戚的氣氛而停止。聽不到任何回應的答案,如此傷透人心。
她再也不會喚他的名字,陪伴在他的身邊了……他,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為什麼,為什麼注定要失去卻還要相遇。
北滄容遲靜靜望着,歎了一口氣,也問了出口:“總是要等到失去,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早知如此,為何一開始不先踏出那一步?你的自尊,比重要之人更重要嗎?”
“北滄容遲!”嗜殺者緊緊擁着君莫笑的身體,壓抑情緒,“我想獨自一人與她相處片刻。”
“嗯。”
北滄容遲總算知道當時上官尋命和師九如的心情了,說實話,看戲确實不錯,隻是這個時候并不合适。她擡手拍了拍嗜血者的肩膀,平靜道:“要相處以後有的是時間,先把我的病人還我,她身上的傷口還要處理。”
嗜血者一時間好似沒聽清楚,環緊的手微微松開,看向旁邊的北滄容遲:“你說什麼?”
“我說,把我的病人還我。”她臉色無奈,這些人是不是太小看先天了,隻要還有一口氣,她終究是能救回來的,“她換藥要脫衣服,難不成你也要跟着看嗎?”
嗜血者聞言松了手,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脈搏上。
還在跳,君莫笑還活着。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他将君莫笑交到北滄容遲手上,緩緩站起身。
“接着。”北滄容遲伸手向後,抽出六度抛過去。
嗜血者擡手接住,四尺唐刀在他手中,金光一閃而過。
果然,此時的他已經能使用六度。
他沒有多問,将刀别再身後,同時将六魄交給北滄容遲。做完之後,他最後看君莫笑一眼,緩緩閉眼,神色逐漸堅定,“多謝。”
“去吧,我保證你回來時,君莫笑完整無缺。”
“嗯。”
他一揮衣袖,轉身離去,和匆匆而來的策馬天下擦肩而過。
策馬天下看了看嗜血者的背影,走到北滄容遲身邊,問:“她無事了嗎?”
“送到我這裡的時候尚有一口氣。”北滄容遲輕而易舉的抱起君莫笑,回頭對策馬天下道:“你和他都是這種性格,當真麻煩,好在最後都算有驚無險。”
策馬天下想起了之前的場景,非要失去時候才開始後悔,才能正視自己的心。
算了,現在說這個也無用。
他開口問:“君莫笑和你說了什麼?”
“嗯……沒什麼,這個不重要,你沒事嗎?沒事去幫我拿藥箱,我要給她上藥處理。”
“啧,你又使喚吾。”
策馬天下抱怨,動作倒是很實誠的跟了上來,跟在她旁邊嘀嘀咕咕個不停,北滄容遲安靜聽着,偶爾開口調侃他一兩句。
師九如傍晚的時候來了一趟,看君莫笑沒事,松了一口氣。
北滄容遲趁機将千年槐木樹液能破壞軒轅不敗功體的事情告知他,同時也說明這很大可能是一場騙局,并将六魄劍交還師九如道:“既然六魄不再有用,你還是将其回歸身體,否則最終一戰恐會出現意外。”
“吾明白。”師九如伸手,六魄化作霞光,回歸本體。
以及雖然感覺到是騙局,北滄容遲還是将千年槐木夜交給師九如,反正這也是師九如該煩惱的事情。
順便一提,這個千年槐木液是她從藥如來處取得,畢竟這種奇奇怪怪的藥材,他那裡多得不得了。
“那麼,最終戰,祝你成功。”
師九如點頭,“借你吉言。”
“好奇一問,六度刀法你學了嗎?”北滄容遲撓臉,這個人的性格真的很适合當六度的繼任者,要是緣分到了,她會将六度交予他,也算完了自己的使命。
事情順利,師九如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眼睛一彎,狡猾道:“你猜?”
好無聊啊你,不想接就不想接嘛,說什麼你猜。
北滄容遲不想理他,給他倒了一杯水,揮揮手,讓他喝完水忙自己的去,别在這裡消遣她。
*
最終一戰她并未親身參與,反正萬事俱備,隻要沒什麼意外大概也不會出什麼意外。
她專心照顧君莫笑,過重的傷勢讓她昏迷了許久。待她轉醒那天,嗜血者正從善堂外回歸,連着策馬天下和師九如一同到來。
他将六度歸還北滄容遲,告知她軒轅不敗已經伏誅。
了卻心頭執念,嗜血者看起來比以往沉穩更多,心性逐漸穩定,不再是之前那般偏執狂亂。
看嗜血者和君莫笑之間有許多話想說的模樣,北滄容遲貼心退出房間,給兩個許久未見的人獨處的時間。
菩提樹下,師九如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了她的茶具,靜靜泡茶,看她出來給她也倒了一杯。
策馬天下看到她腰後的六度,不開心的撐臉,把茶水一飲而盡,絲毫不考慮這種好茶應該細細品嘗,真是小孩子脾氣。
她坐在石椅上,吹了吹手中的茶,問:“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行師九如該行之事,你呢?”師九如反問。
“我嗎?一如既往,以前如何現在也如何。順便到處走走,看下有沒有合适的六度繼任人。”沒辦法,策馬天下真的很介意六度的存在,三不五時就跑過來警惕她會不會突然觀空入門,幼稚的很。
“哈,吾會代為留意。”師九如笑道。
“啊,真是多謝你了,是說你真的不考慮?”她還不死心,繼續問道。
師九如低頭喝茶,當做沒聽見。
……唉,總感覺遙遙無盡期。
“唉……”策馬天下歎氣。
“你又在歎什麼氣?”該歎氣的是她吧,每次策馬天下鬧脾氣,受害者都是她。
策馬天下趴在桌上,不滿的扯她衣角,腕間佛珠微晃,“吾到底何時才能和你成親。”
聞言,北滄容遲立馬低頭喝茶,當做沒聽見。
“北滄容遲!”策馬天下一生氣,又開始連名帶姓的呼喚她的名字。
她能怎麼辦,她隻能露出無辜的表情,然後起身跑掉,一副對催婚狂避而遠之的态度。
策馬天下立馬起身狂追,誓要從對方口中得到确切的答複。
師九如淡定喝茶。
微風吹來,菩提樹簌簌而搖,陽光如河,繁花搖曳,風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