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一眼道破真相,甚至無形的戳穿了某個被我刻意忽略的事情,“你要求情,那邊那個正好。”
我嗆到,“噗——咳咳咳——”
要不是知道黃泉他什麼都沒察覺,我會以為他是故意這麼說。
黃泉沉吟般‘嗯’了一聲,視線在我和羅喉之間滑動。
“衡太素,黃泉。”羅喉打斷空氣中詭異的氣氛,冷淡開口:“代吾将君曼睩送離天都。”
哦豁?
我和黃泉相視一眼,雖然心下早有預料,但沒想到他開口會那麼快。
随後而來,聽見此句的君曼睩自然是不同意,幾人争執,我在旁靜聽。
過了一會,我才開口,沒什麼情緒道:“也不是不行,但寒光一舍未必安全。”
“嗯?”羅喉看向難得開口的我,安靜片刻,開口問:“為何呢。”
“不為何,直覺。”我看那個楓岫主人總覺得哪裡怪怪,當然不是懷疑對方是壞人,隻是覺得他已然身在局中,難以脫身,他的地方自然不安全。便開口道:“送一個也是送,兩個也是帶,不如将君曼睩和刀無心一同交給我的朋友安置好了。”
黃泉聞言,訝異一挑眉:“你竟然有朋友?是誰這麼倒黴?”
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怎樣的生物?
混迹江湖多年,認識一兩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很正常吧?
大概是黃泉問出了羅喉想知道的事情,他一同靜靜看着我,等我解釋。
不是很想細說。我啧了一聲,不甘不願地開口:“是道玄一脈的獨照松月·冷别賦。”
“嗯?”仿佛别有意味的稱号,莫名的應照,黃泉反應極快:“獨照松月,晦朔弦望,你們什麼關系?”
就知道你這個八卦的家夥會注意到這一點,所以我才不想說。
獨照松月,月滿月虧,相似的稱号,确實在聽起來的時候感覺有什麼關系。
實際什麼關系都沒有,誰會在起名号的時候去查霹靂名号大典,看看有沒有重複的啊,還是月這麼常見的設定。
我垮下臉,下意識看了一眼羅喉,聲音低了三分,莫名心虛:“債主,冤大頭,朋友。随便你怎麼理解,總之是少有我信得過的人。”
黃泉嗤笑一聲,顯然對我的眼光非常信不過。
不和我唱反調你渾身不舒服是吧?我在背後偷偷踹黃泉一腳,被他躲開。
羅喉點頭,語調安靜卻不容拒絕,“嗯,交你處理。”
君曼睩搖頭,還想開口:“武君——”
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繼續:“遠離硝塵吧,武林烽火不适合你與刀無心。”
“但……”君曼睩堅持,我懶得解釋更多,幹脆擡手打暈了她。
留她在這裡,萬一戰事生變,還要分心去照顧她。以前還好,但如今天都人手不足,實在分身乏術。
羅喉不知是不是同樣對我的眼光存在懷疑,讓黃泉顧守天都,并吩咐我帶他一同前往。
……喂!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這麼信不過我,我在你們心中是信用破産嗎?太過分了吧?
我黑着一張臉抱起君曼睩,前往十裡丹青。
心情不好,連解釋都欠奉,二話不說把刀無心一同綁架,和天刀打聲招呼,将人帶走。
還好我在天刀這邊刷過臉,他隻是訝異片刻,就答應了我的要求。
看看人家,才認識幾天,一點都不懷疑我。
再看看你們!說得過去嗎?
我朝羅喉抱怨,換來的隻有他一聲笑。
氣死我了。
*
獨照松月。
許久不見好友的冷别賦,一擡眼就收到了一份令人難忘的禮物。
兩個被打暈的少年人。
深知我的性格不着調,他當下很想問一句:一别經年,你是怎麼走上做這種綁架生意的道路?
其實我和冷别賦認識的過程有些玄幻。
他有個很愛喝酒的好友,我又是酒中的常客。一來二去我認識了燕歌行,受他牽扯,又認識了冷别賦。
冷别賦請客多了,和我難免有言語交談。
雙方都是劍客,談話内容自然離不開劍,交往久了後勉強算一句朋友。
我察覺冷别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我個性又喜歡占便宜,不知不覺欠了他一堆的酒錢。雖然他從來沒要求我還錢,不過這樣的冤大頭太少見,我偶爾還是喜歡來蹭酒喝。
所以說——債主,冤大頭,朋友,任人理解。
冷别賦隐居已久,卻不代表他不知如今江湖上發生的事情,自然認出了我背後之人是誰。
“嗯?你要吾照顧他們。”不愧是我認識的冤大頭,對朋友的要求向來不會拒絕,當下應承,“吾明白了。”
“多謝,報酬欠着。”我慣常使出欠賬大法,是說欠了他那麼多年,就沒還過。
“哈。”他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看向我身後的人,終是問道:“你向來不涉江湖俗事,為何會……”
我揮揮手打斷,“孽緣,不說也罷。”
來之前我就再三請求羅喉,千萬不要對冷别賦做什麼,不然我就跑路。
大概是威脅起了效果,他果然沒作聲。隻是他本來就存在感十足,在我身後盯着對方的視線,恍如一隻晃着尾巴的巨虎,給予人強烈的壓迫感。
“走了。”事情辦完,我朝他揮揮手,轉身拽住羅喉,推他的肩膀:“武君麥看了,放心吧,冷别賦可靠的很。我保證,我拿自己保證還不行嗎?”
羅喉沒說什麼,收回目光,對我道:“記住你的話。”
“……你再懷疑我,我就要生氣了。”我沒好氣的抱怨,渾然不覺我此刻拉着他手腕的行為有多親密,不似平常與人保持距離的習慣,“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怎樣的信用?怎麼說我正事上也沒騙過你吧。”
至于其他事,那不能叫騙,頂多是開玩笑,但是玩笑被對方當真罷了。
“哈。”羅喉不置與否,反手抓住我的手腕,一同化光消失。
冷别賦終于意識到什麼。無奈搖頭,帶着兩個昏迷的少年往裡側而去。
5.
複生之後,羅喉似乎不像以前那般沉迷征伐。
當然,戰鬥狂人的人設一直沒倒,不過除此以外,他看起來反而像是正道中人,而不是暴君羅喉。
不然怎麼解釋他幫了素還真之後,又要去幫刀無極剿滅佛業雙身。
刀無極離開後,我觀望片刻,轉身離開。
“嗯?”黃泉率先覺得不對,“你去哪裡?”
我沒解釋,腳步更快。
“衡太素。”
黃泉身形一動,被羅喉阻止。
“讓吾與她單獨一談吧。”他負手向後,擡步跟上藍袍劍客的腳步。
黃泉:……有種被人排斥在外的感覺。
天柱之上。
我擡頭看滿天星鬥。
“心情不好?”我背後傳來極低沉的一句話。
“想喝酒,沒酒喝。”我被他禁酒已久,這段時間一直把茶當酒喝,腰間的酒囊早就變成茶壺。
羅喉聞言,擡手丢過來一個瓷瓶。
我頭也不回的接住,打開瞧了瞧,沒有酒香,隻有溫熱的藥香。
啧,這習慣要不要那麼養生,我才多少歲,就要過上保溫杯裡泡枸杞的生活嗎?
有好過沒有,我擡手喝了一口。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開口切入正題:“你不想吾去。”
我的眼眸微微一斂,握緊手中瓷器,轉過身去:“什麼時候武君羅喉變成正道中人了,如今的你,當真不似我剛認識的你。”
羅喉袖袍一揚,負手而立:“佛業雙身,天蚩極業,這可是刺激的一戰。”
真搞不懂為什麼武林人這麼多戰鬥狂,打來打去到底有什麼意思,是有人給你們頒發獎狀還是怎麼?
我無語,重新背過身不想去理他。
“衡太素。”
我沒好氣地應了一聲:“有何吩咐,偉大的武君。”
羅喉站在我身後,明知故問,“擔心吾,這句話這麼難說出口?”
“你需要嗎?”
沒有否認的話,似乎取悅了羅喉。他笑了幾聲,随即擡起手指,指尖輕輕落在我的發上,冰冷的溫度,一閃而逝。
他仿佛什麼都沒做的收回手,“留在天都,等吾回來。”
“你好似誤解了什麼。”我不客氣的回嗆,袖袍随着動作起落,“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需要經過你的允許。”
事實确實如此,作為一個個性難搞,向來不喜歡聽人吩咐的人,我的性格他再明白不過,亦沒想過我會聽他的命令。
慣常的直接,快言快語,從不屑隐瞞自己的目的。看似叛逆的人,連關心他人的方法都如此獨特。
羅喉嗯了一聲,不知怎的又伸出手,像是哄小孩似的摸了摸我的頭頂。
“有把握?”
“衡太素的能為,武君盡管一看。”我不耐煩的擋開他的手臂,若無其事的側過頭去,“我的東西,你還留着嗎?”
羅喉伸出手,掌心靜靜的躺着我所問之物。光影流轉的瑰麗明珠隐隐散發着星色,銀色星象紋路環繞,片片碎光點綴,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我靜靜看着陪伴我數年心愛挂飾,并沒有趁機搶回,平靜移開了目光。
“希望不會有用上的時候。”我說。
羅喉掌心一轉,将東西收了起來。沒有深問,大概已經察覺到了這并非隻是普通發飾這麼簡單。
早知道他不會輕易還我,但這樣理直氣壯的奪人所愛,我還是生了一些微妙的小情緒。
眼簾微垂,羅喉眼眸深處顔色沉沉,泛着烈日融金一般的色澤,“你很在意?”
“心愛之物,你說呢?”嘴巴一撇,我同樣不帶主語的回複。甩手把手中喝空的瓶子塞到他手中,話語裡有一絲别扭:“我很小氣,若是東西有損,你就再也不能威脅我了。到時,我可是會跑路。”
羅喉眉頭微微挑起,絲毫不在意我口中要跑路的話語,“無人可以逃離羅喉的掌心。”
呵呵哒。
我保持着反骨的笑容,當下給他表演了一個什麼叫做劍客落跑。
——溜回房間睡覺。
6.
有時候說話真的不能太鐵齒。
我和黃泉對上滅度三宗中的兩人,戰鬥中互相吐槽對方不要給自己拖後腿,不到片刻,看到遠處戰況有變。
圍剿佛業雙身竟然失敗。
我和黃泉對視一眼,同覺狀況不對。
心下思緒急轉,一瞬間,兩人的想法竟然詭異的同步——留下一人,另一人追上羅喉腳步。
黃泉手中長槍疾掃,看我一眼:“你不是在想我想的那件事情吧。”
我哎呀一聲,戰鬥中還有心情回擊:“不愧是天都首席戰将,腦袋轉的就是快。”
“衡太素!”
手中逆浪一轉,明銳劍光在黑夜中泛出鋒利色澤。“月絕天地空。”
冷月之招,劍氣如下弦月銳利無匹,一化十,十化百,破開深沉夜色,所到之處,無有敢應。
一秒的空隙,我及時抽身而退,留下一句欠揍非常的話。
“哈哈哈,可愛的黃泉好友,我先走一步,就拜托你斷後了。”
黃泉簡直想當場叛變,和滅度三宗的人一同回首刺那個家夥一槍。
誰要當你這種坑人的家夥的好友!
我随羅喉離去的地方追去,到一處幽暗洞穴之外。
洞穴内,羅喉再見昔日仇敵——邪天禦武。
同時亮起的,是手握影神刀,雙眼透出紅殺刀眼,禦天五龍中的背叛者,刀無極的雙眼。
背後閃過的鋒芒,比之更快的是羅喉懷中驟然簌簌而響的星儀挂飾,與從兩人身後挾空襲來的劍光。
“水幽月破殺。”
驟然出現的殺招,直撲刀無極身後,他反手一擊,暗殺落空。
不過片刻耽擱,藍袍劍客以極快的身形,持劍逼退刀者,更一掌伸向羅喉袖中,取出星儀挂飾。
“是你,衡太素。”
刀無極沒想到礙事者會來的那麼快,當下擡起猩紅刀眼,磅礴内力再起三分。
白癡才和這個隐藏自身能為許久,就為了達到目的的刀者硬碰硬。
我揮出袖中迷香,同時掐破星儀挂飾。
冉冉磷光,自指縫中無形流溢,如星水的液體,化作朦胧霧光輕忽彌漫,在幽暗的洞内細碎閃爍。
“準備逃了。”
我手中長劍在石上一劃。
星火迸裂。火光纏繞煙藍光屑,不過一瞬,驚天爆炸聲響起。
羅喉手中計都揮向刀無極,趁他受招後退同時反手抓住我的腰,一同被磅礴氣流沖出洞穴。
*
真是有夠灰頭土臉的落魄逃跑方式。
我被席卷的煙塵嗆的夠難受。
還好羅喉反應及時,懂得順風而退,不然我倆都得和刀無極一樣,被巨石掩埋。
至于現在的刀無極是生是死,誰在意啊!
好不容易成功逃出生天,我現在隻想找地方洗澡。
“咳咳咳。”雖然退的及時,但眼睛不免被煙霧燎到一瞬。我擡起衣袖抹眼睛,話語中得意洋洋,“你完了,武君,你現在沒有可以威脅我的東西了,哈哈哈咳咳咳——”
笑的太開心,一時被嗆到,我驚天動地的咳起來。
羅喉擡手拍拍我的後背,另一隻手抹開我眼下的淚水,語氣平靜:“即使沒有那些東西,你亦無法逃離。”
“自信是好事,但我衡太素是何人,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你擺布。”我眯着眼睛說大話,依舊改不了我現在炸毛潦草的模樣,一邊不停的揉眼睛,“可惡,看不清東西。”
“吾看看。”他拉開我的手,低頭瞧我的雙眼。
脫身離開的黃泉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一時大為震驚,脫口而出:“現在是什麼情形?”
我豁然一驚,才發現羅喉的手攬在我腰間,另一隻手拉住我的手腕,當即用力掙紮猛拍羅喉胸口,“放開我,你快點放開我!”
羅喉一頓,從善如流的松開手。
我跌跌撞撞後退兩步,向着不知道在哪個位置的黃泉解釋:“不是你看到的樣子,其實事情很複雜。”
黃泉:……
他深呼吸一口,朝那個背對他的劍客吐槽道:“那是樹,吾在這裡。”
“哦。”我在原地僵立幾秒,轉過身,當做剛才什麼都沒發生的繼續解釋:“事情是這樣的……”
“……算了,吾不想聽。”眼前兩個人,傷的傷,瞎的瞎,還有心情在這裡胡咧咧,可靠的果然隻有他一個。黃泉歎了一聲:“找地方療傷吧。”
嗯,沒錯,說的也對。
我轉頭往天都的方向走去。
羅喉平靜拉我:“你走反了。”
……
一個植物的名字沖到唇邊,又湧了回去。
可惡啦!
*
至于後續羅喉的行動,我已經不關心了。在天都養了幾天傷,等視力恢複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天都跑路。
笑話,現在羅喉手中已經沒有可以威脅我的東西,此時不跑,難道要等羅喉想起我的時候再跑嗎?
我又不是傻子。
自由——自由的空氣是那麼的快樂。
我先去了一趟獨照松月看望君曼睩和刀無心,發現他倆還活的好好的之後,又動身去找燕歌行喝酒。
酒鬼見面,先大喝三斤。
在天都被羅喉禁酒的日子當真是生不如死,原本對酒沒什麼執念的人都被他硬生生逼成酒鬼。
這大概就是反骨天性,越不讓我做什麼,我越是要做。
“幹杯!”
我和燕歌行擡起酒壇猛烈相碰,滿溢的透明酒水四濺,落在地面上。
至于根本沒帶酒錢什麼的,一點都不重要,反正等冷别賦發現找不到燕歌行的時候,自然會帶錢來贖人。
脫身天都,就該大醉一場。
我和燕歌行勾肩搭背,完全不帶慫,點了一百壇烈酒開胃。
店家笑的見牙不見眼,一趟趟送酒。
日落月升,小小的木桌上堆滿了酒壇,和兩個在酒壇中間醉倒的身影。
土路的塵沙被夜風卷了起來,落葉簌簌,随着逐步接近的腳步聲席卷。來人的面目藏于夜色之中,黑色的衣袍與面具遮住臉頰,獨月的柔光覆蓋其上,讓我一時間看不清來人,獨獨隻能看到衣袍上流溢的亮光。随着他彎下的腰身,冰冷的指尖落在臉頰上。
“衡太素。”記憶中熟悉非常的聲線,記不起是誰。
“唔……”我含糊的應了一聲,被來人抱了起來,軟軟靠在他肩頭,黑色長發披滿他一身,“酒……酒錢。”
酒錢還沒給。
他聞言身形一頓,掃向一旁被來人氣勢震懾而不敢言語的店家。
抛出鼓鼓囊囊的布袋,他聲音冷淡而威嚴,“她以往欠下的酒錢。”
“是、是。多謝人客官。”根本不敢阻止來人的店家連忙收起錢袋,腹诽一句這别說以前欠的錢,根本是連下輩子的酒錢都付完了。
我打了個酒嗝,低頭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覺得來人氣息身形熟悉異常,卻高大的過分,不太像冷别賦的身形。
算了……反正是熟人,無所謂。
我幹脆利落的睡過去,一點都不帶客氣。
臉頰的碎發被來人拂開,他擁着膽敢從他身旁逃走的劍客,轉身擦過冷别賦肩頭,徐徐離去。
店家湊到冷别賦身前,小聲解釋對方付清衡太素酒錢。
“無妨,是她認識的人。”冷别賦搖搖頭,轉身接走另一隻倒在酒壇之間的酒鬼。
低飛的鳥群掠過傍晚時分的林間,野草開出了白色小花,在岸邊随風搖擺。來人踏上水面,倒印着寒光的畫面驚起片片漣漪,一路蔓延至天都石柱下。依舊空蕩無聲的雄偉建築,除了腳步與風聲沒有任何氣息,劍客雙目緊閉,呼吸帶着酒香,随着來人動作進入房内。
星光與月色浸透了窗紗,映照出無聲相依的斜影。
褪去深沉衣袍的人,露出黑色下寒光威懾的金色戰袍,取下懷中人腰間長劍,他彎腰将人輕輕放在床間。
依舊睡眠深沉的劍客,烏發如綢緞向下滑落,露出帶着一絲紅暈的白皙膚色。
羅喉靜望片刻,擡手解開劍客發間裝飾,接着,手往下遊移,落在對方衣領之上。
一隻手阻止了他的動作,睜開的眼睛,沒有一絲醉意。
我抽了抽嘴角,是說解開頭發就已經夠奇怪了,現在是怎麼樣,趁人之危?
快速往裡面一翻,坐起身來,沒有任何束縛的長發披散一身,我不自在拂開肩頭碎發,别開眼,“堂堂武君羅喉,做這樣的事情不合适吧。”
“吾想看你能忍耐何時。”羅喉從容坐在床上,擡眼看向我,神色中是早已知悉我裝醉的行徑,“随吾回到天都,你已有準備。”
“什麼準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看了看周邊,發現去路盡被羅喉封鎖,咳了一聲道:“我隻是裝醉逃單,剛好你來了而已。”
就在我想着怎麼脫身的時候,羅喉揮手,房内垂簾盡落,态度強硬:“衡太素,吾的話從不說第二遍。”
……你說過的話太多了,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那句。
他完全沒給我反駁的機會,語氣依舊波瀾不驚,“你是吾羅喉的人。”
……
不是吧!
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我内心一驚,頓時覺得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妙。
說到底,我根本沒把事情往那方面想,是說他雖然行事慣常強硬,不由得人拒絕,卻大都是明謀。即使他偶爾會說一些别有他意的話語,我也是根據自己對他行事的理解,當他說的那句話是指我必須對他忠誠之類的意思。
……所以你那句話,就隻是很單純的要從片面理解嗎!
開什麼玩笑啊!
我二話不說,擡手摸向身後。
摸了個空。
糟了!劍在外面。
霹靂有句老話,放在這裡相當合适,叫做失劍頓失三成功。
夭壽了——
我顫巍巍地伸出手,欲安撫羅喉,“嗯,有話好好說,要不從我們分别之後說起吧。”
他笑了一聲,我很肯定他笑聲中絕對有嘲笑我事到如今還想跑路的成分在。
等等——冷靜點啊!武君!羅喉!羅大佬!
我悲憤撲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