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分别時,衡太素帶着羅喉屍身離開。
再見時,羅喉帶着昏迷不醒的衡太素出現。
若不是時間不對,黃泉真的很想問一句你們兩個到底在搞啥?
*
“嗯,頭好痛。”我撐着身體,從柔軟溫暖的床鋪間爬起來。
這是……
薄薄天光灑落在房内,視線中皆是陌生景色。煙藍色的綢緞床簾,掌下的木紋床柱觸手光滑無暇,房内點着一爐輕煙,渺渺随風搖曳,散發甯神香氣。更遠處是錯落有緻的木色窗沿,镂空設計将窗外風景盡收眼内。獨木梨花于院中開放,似真似幻,雅緻絕倫。
這是哪裡?
記憶中最後的畫面,是羅喉在我面前睜開雙眼,手中碰觸的皮膚逐漸溫熱,他反手握住了我的指尖。
——等等,羅喉?
總算有些回過神來,我擡起手,看自己的指尖,幹淨潔白,沒有一絲血漬。
“是夢?”但此處确實不是我所熟悉的地方。
掀開被子,我從床榻上翻身而下,側身取下床頭挂着的逆浪,反手别至腰後。
不,不會是夢。
那大概是被誰帶到這裡來,會是誰?
我在這裡,那羅喉呢,他又在哪裡?
昏迷前最後一幕……到底是……
房門推開,一個意外之人來到:“衡太素。”
我擡起眼,引入眼簾的人的人桃衣秀美,溫婉眉目,别帶一絲憂愁。
“你……你醒了。”她揮袖一言,緩緩走入内來。
“是你,”我閉目沉思片刻,心下是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她如何将我帶到此地,不意外的是指點她前來天都的人,能力卓然,“我怎麼會在這裡?武君呢?”
“是武君帶你來此。”君曼睩一一解開我的疑惑,輕聲道:“他,正在和主人交談。”
主人?好奇怪的稱呼。
懶得想更多,我并不想承這人的情,往前幾步,擦過君曼睩肩頭。
她回身攔住我,“你要去哪裡。”
“離開。”我自顧自的繞過她的手臂,腳步不停地道:“事情已經結束,我也該回到自己的生活。”
她怔了一怔,從我的話意中了解到我并不打算再見羅喉,眉間略顯疑惑,在我身後問:“你不回天都嗎?”
回去做什麼?
我又為何要回去?
連日以來,我已經做了太多,不像我自己會做的事情。
我腳步停止片刻,以一種過分從容且冷淡的語氣道:“我非天都之人。”
非是天都的人,自然不該回天都。
一句話自窗外傳入,語氣一如平時,“你确實非天都的人。”
不知聽了多久的人出現,依舊是雙手背負身後的姿态,神色冷冽,緩緩踏入門内,銳利的眼神,似要穿透人的心底,讓人不敢直視。
“你是吾羅喉的人。”
别開目光,我的視線落在房内擺放的精緻長桌,零落的碎花飄曳其上,雪白的色澤如月光。
羅喉看了君曼睩一眼,她輕輕欠身,退出房内,順便關上了門。
木門随着吱呀的聲響,門外光束在我掌中化作絲線,最終消失。我閉上眼,掩住眼内複雜紛繁的神色,往窗口走了幾步,耳後的發飾随着動作細碎作響,我扶着窗沿,壓下聲線。
“武君似乎誤會了什麼。”唇瓣微抿,好一會才重新開口:“我不記得自己曾效忠與你。”
羅喉依舊站在原地,窗外的風吹起桌上的碎花,落在窗邊的人發上。光華朦胧,雪白與墨色交纏,沉靜的眉目,有别以往,“想不到你會有逃避的時候。”
像是被他的話打亂了思緒,唇間聲音忽而輕缈。
“我也沒想到。”
本應該是過客的人,本該是遊離江湖的人,一開始就不該相遇。
就算相遇了,也該在動心之前,及時抽身。
那種遺憾,不及挽留的痛苦,無能為力的時刻,不想再經曆,也不能再經曆。
“你說得沒錯,我太天真了。”
天真的以為我能輕易放下。天真的以為曾經平常的過往,在失去後不會變得刻骨銘心。天真的以為我能看破。
天真的……以為我能掌握自己的心。
這番話,讓羅喉一時安靜下來。
接着,腳步聲逐漸靠近,停在我身後一步遠的地方。他擡眼與我看向同一片風景,淡淡開口。
“吾不讨厭你的天真。”
“我開始讨厭。”冷淡的語氣開始逐漸認真。風吹起長發,漆鴉般的發絲向後拂去,“遇見你,我變得越來不像過去的自己。”
絲絲縷縷的長發起揚又落,微薄天光下的劍客,眉目如寒玉映紗,缥缈而不着半點塵意。
“你要如何變回過往的自己。”黑色的發絲擦過手背,沒有一絲重量,輕輕來了又去,留不下一絲痕迹。羅喉低頭向眼前背影,晃動的銀飾,藏在發間閃着流溢的光,“離開吾,自欺欺人。”
他的語氣很微妙,居高臨下的傲然,慣常直入主題的銳利,讓人心神一凜。
無聲沉默片刻,我輕聲開口:“與你無關吧。”
布局雅緻的房間之内,搖曳的輕煙溫柔舒展着。
“吾說過,要你見證羅喉之路。”再次響起的話,似鋪天蓋地的羅網落下,不管其中的人如何掙紮,亦牢牢緊縛。
扶着窗沿的手一緊,我低下頭,任由長發覆蓋住臉頰,“羅喉之路,我已經見證過。在你死亡的一刻,約定就已結束。”
“尚未結束。”他說。
“結束了!”
我睜開眼,語氣恢複平靜。收回扶在窗台上的手,轉身往一邊走去。
“衡太素。”
落在我手腕上的手掌,阻止了動作。
第一次,羅喉逾越了彼此劃開的界限。
冰冷的,仍在收緊的力道,站在身後的人,并非我的錯覺或夢境。
從手臂到指尖,接觸的每一寸,似乎都在微微的顫抖着。他掌間用力,我被迫側過身去,雙目印入眼前人的身影。
一直不敢去看,不敢碰觸的人,真真切切的在眼前,鮮活的令人心頭隐隐抽痛。
“吾說了,尚未結束。”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鮮紅如戰火,暗沉似烈陽,不見任何光亮的深邃雙眼,熟悉又陌生。
“武君……”我不自覺喚了一聲,頃刻又回過神來。想後退,卻礙于腕間緊握的手而無法行動。冷靜片刻,才重新開口:“事到如今,說這些已經無任何意義,見證與否又如何,能改變什麼?不過是無用的糾纏。”
他是武君羅喉,從始至終,都不該與衡太素有任何關聯。
“吾有給你決定的權利嗎?”羅喉的語氣很平穩,好似我此刻的心緒,堅決的話語,都無法影響他一樣。他微微垂首,眼簾半阖的注視着我,“是否有意義,該由吾決定。”
“……對一名女子糾纏不休,便是武君羅喉的氣度?”我側過臉,緊抿着唇,強迫自己開口,“若非我太過熟悉你的為人,我也許會誤會你對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
“是。”
……
嗯,我方才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有些愕然,我瞪大了眼睛,極為失禮的瞪着他,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
羅喉眼神冷靜,仿佛方才說的話不是從他唇中吐出的一般,垂目靜靜看我,再次開口:“不相信?”
……
等等,讓我冷靜一下。
方才聽到的話一定是我的錯覺,我還沒睡醒,是做夢。
沒錯,是錯覺。
羅喉怎麼可能會說這樣的話,他看起來分明就是感情絕緣體,這輩子絕對不會和任何人有所交集的存在。
我正想說什麼,他忽然收緊了手間的力道,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我的頭磕在他肩膀,還來不及抱怨,接着感到冰冷的溫度扶上我的發後,熟悉的氣息纏繞過來。
——
我的思緒瞬間陷入一片空白,怔愣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紅色發絲。
無法準确的形容這是一個怎樣的吻,太突然,突然的讓人無可防備。
從未發現自己的溫度竟然那麼溫暖,微涼的碰觸,似落在唇間的雪水,帶着被融化般的濕潤氣息。
呼吸裡都是對方的味道,抵在掌心的盔甲堅硬而冰冷,真實的提醒我此刻兩人距離。我甚至不敢掙紮,任由對方的指尖張開,深入發絲之内,微微按壓着發間星儀挂飾,細碎聲響随着撥動在耳旁交擊不停。
唇間的力道很快松開,他擡指一扣,銀色發飾落在他掌中。
“你——”我快速後退,腰間長劍撞到牆壁,擡手捂住自己的唇。
他雙手負在身後,聲音低沉沙啞,目光落在我身上,“現下這付神情更适合你。”
——你有病啊!
我伸出手,指指他,想說什麼一時說不出口。當下隻能張唇又閉,閉了再張,始終沒聲音。
有人會做這種事情嗎?
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做這種事情嗎?
什麼思緒,什麼反駁,什麼離開,都在他不按常理的行動中化為烏有。
是,我是随口說過喜歡他之類的話,但我當時根本沒覺得他會當真。
有一百句不禮貌的話想說,愣是一句沒說。
我閉緊嘴唇,深深呼吸一口,轉身翻出窗口,落荒而逃。
2.
月色清冷,照亮瓊花輕綻,玉葉如剪。
我坐在小院湖邊喝酒,冉冉的水流,倒映出一張苦大仇深的臉。
黃泉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視線落在我旁邊幾壇酒壺上,極為自然的上前,拿走一壇拍開。
“安怎,心情不好?”我斜睨他一眼,語氣說不上多好。
“說别人之前,最好是看看自己的臉。”黃泉坐在我身邊,喝了一口酒,“你做了什麼?”
他指的是羅喉複生這件事。
說起來為何他會複生,我比黃泉更莫名,甚至更受到驚吓。
是說沒幾個人看到詐屍會覺得不驚訝的吧?
我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還以為自己見了鬼。”
黃泉喝酒的動作一頓,不知怎麼的開起了我玩笑:“所以那時候……”
“閉嘴!”我沒好氣的喝止他道出真相,擡手将酒瓶在他手中碰了碰,“喝酒,少說不開心的事情。”
被羅喉忽然詐屍吓到昏迷什麼的,最好是這輩子都給我埋在心裡,不準翻出來。
酒壇在空中重重一碰,透明的水漬濺出,落在雙方衣袖上。
比起我,黃泉大概心思更複雜。
想想也是,好不容易報了仇,結果沒過幾天仇人再次複活出現在面前,是誰都會心思複雜。更何況,當時短短一面,面對分明大仇得報的黃泉,他面上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輕松,反倒更顯沉重。
人的心就是那麼複雜,複雜的讓人無所自問。
我望着月色,問他:“你要離開?”
“嗯。”畢竟同僚一場,雖然隻是虛假的同僚情,不過他并不讨厭這個性格灑脫的劍客,走之前仍舊選擇來見對方一面,“吾打算回月族。”
“是嗎?”我眼眸微動,倒不是不能理解他,我之前也想跑來着,便含糊道:“原來你是月族的人。”
黃泉斜睨我一眼,冷冷笑了聲:“你知曉月族?”
……
我沒好氣的踹他一腳,“喂,人艱不拆的道理你不懂嗎?”
不知道月族怎麼了?誰規定人在江湖就要什麼組織都知道的?就不能偶有例外?
他嗤笑,将手中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低頭看我。
“你呢?”
“誰知道,随波逐流吧。”
我啧了一聲,倒是真的想走,那不是沒走成。都怪羅喉突然來那麼一下,整得我現在進退兩難。
“哈。”他不問更多,轉身就走。
我擡手拿起旁邊的酒,往他身後抛去。
黃泉頭也不回,手中長槍一伸,銀白武器正巧穿入酒壇上的繩索,瓷器在空中晃晃悠悠,“這是何意?”
“當不成同事,還能做朋友。”我擡起酒,朝他遙遙一敬,“贈别禮。”
雙目對視片刻,他軟下神色片刻,又很快擺出那張臭臉,“寒酸小氣,吾不稀罕。”
喂——那就将酒還我啊!
我譴責的看着對方拎着我的酒,揮揮手離去。
嗯,雖然我有預感,我們恐怕很快就會再見。
往後靠在石頭上,我望着月色,歎了一口氣。
“為何歎氣。”神出鬼沒的人緩緩從我身後走來,湖面上倒印出一個金燦燦的身影。
你說呢?
該走的沒走成,另一個人倒是潇灑的拍拍手就成功跑路。
這到底是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區别待遇啊你。
我頭也不回的吐槽:“明知故問。”
羅喉輕笑一聲,揮手收起地上的空酒壇,坐在我旁邊。
“吾沒攔你。”他說。
“是哦,握着‘人質’不還我的人有資格說這話嗎?”有本事把我的發飾還來啊,堂堂羅喉做強盜搶人發飾,要不要那麼失格。
羅喉不說話,顯然是不會将東西還我。他雙目微垂,忽而開口問我:“為何戴着此物。”
“我喜歡,要你管。”輕描淡寫的帶過話題,我擡手喝酒,含糊道:“東西很貴,拜托你别弄壞了。”
他擡手觸到我的發間,過于冰冷的溫度,我沒忍住往旁邊避了避,“很冷。”
是說人的溫度真的會低到這個地步嗎?我真的不是見鬼了吧。
他似是猜到我在想什麼,收回手,淡淡開口:“少喝點酒。”
……
我聞言瞬間改為雙手捧着酒壺,大口豪飲。
哼,要你管!我就喝!喝死!
羅喉:……
3.
寒瑟山房。
楓岫主人本想尋那命數之外的人一談,結果對方一看到他就跑,攔都攔不住。
楓岫主人:……已經很久沒被别人這般避之不及了。
衡太素:平生最讨厭神棍,離我遠點。
是以最終,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4.
羅喉揪着我回到天都。
重生再回,空無一人天都,風比以往更大。我擡手收緊衣領,顫巍巍道:“一定要住在這裡嗎?”
羅喉站在高處,負手垂望,不知是何心情:“空蕩蕩的天都,别有一股韻味。”
“什麼韻味。”我沒忍住吐槽,環住自己的肩膀,“講話帶回聲,走路帶狂風,柴火都會被風吹出三裡地的韻味嗎?拜托下,我真的會被你冷死。”
羅喉笑了一聲,似是看穿我故意調節氣氛的話語,“吾沒讓你跟上來。”
“想趁機偷回自己的東西,不行嗎?”我慣常嘴硬,放下手,下意識扶在腰間,猶豫再三,還是松開握住酒囊的手,切入正題道:“重回天都,武君接下來有何打算。”
濃霧彌漫,王者一身金色盔甲,披風烈烈而揚,片刻後給我一個意料之内的答案,“一如既往。”
繼續征伐之道嗎?
都一把年紀了,還那麼有活力,真是不知道讓人說是固執還是任性。
風吹起他的長發,紅色發絲起起落落,曾經輝煌的王者,如今孤身一人站在巍峨的天柱上,依舊不改威嚴霸氣。
“你……”從來不曾想過改變嗎?
話欲問出口,到唇邊又止住。
“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他問。
我搖搖頭,側過身,“已經知道答案,所以不想說了。”
羅喉站在前方,背對着我,看不清神色,“吾是暴君羅喉,戰火,兵燹,才是吾存在的價值。”
“是這樣嗎?”我伸出手指,感受風吹過指尖的溫度,冰冷、無情。如曆史的長河,濃重的時間侵蝕凡間一切,将過往掩埋的面目全非,“暴君羅喉,也許是世人給予你的稱呼。但對衡太素而言,他人怎麼說都不重要,我隻相信自己的判斷,你存在的價值,絕不僅僅是曆史給予。”
羅喉回過身,疏淡的目光在我面上停留,緩緩道:“這是你的回答。”
“随你怎麼理解。”我往外走了兩步,細碎的長發從肩後吹至身前,紛紛揚揚,似夜幕上垂落的墨線,“反正你不是第一次見識我的天真,何妨再見識一次。”
羅喉笑了一聲,擡步向我的位置走來,沒等我回頭,一道厚重布料率先蓋住了我的視線。
我手忙腳亂的撥開布料仔細一看,墨面繡金,沉甸甸的手感,居然是羅喉的暗法之袍。
喂!你打完架有洗過嗎!就往我頭上蓋!
做了這樣莫名事情的羅喉,絲毫沒察覺我心底的腹诽,“不是覺得冷?”
看似輕薄實則厚重無比的黑色衣袍披在我肩頭,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長長的衣擺拖在地上,畫面無比滑稽搞笑。
偶爾真的覺得羅喉這個人,到底是怎麼用這樣冷漠平靜的神情做出這種令人意料未及的事情。
雖然我剛才确實是吐槽冷,但我分明說的是氣氛,不是溫度。
這年頭的武林高手都會在雪地裡脫衣服,誰會真的覺得冷啊!
故意的麼?這人!
我暴躁地撩起過長的下袍,頭也不回的擦過羅喉肩膀,往階梯處走去。
“去哪裡?”他問。
我腳步一頓,呵呵笑道:“我去把你這件長袍洗洗幹淨,晚上當被子蓋。安怎,不行嗎?”
“哈,随你。”
絲毫沒有在乎我會把他衣服帶去哪裡的羅喉,擡步與我一道離去,不知不覺又走到我前頭。
……啧,算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認命歎氣,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月色照亮前路,影子交錯,宛若相依。
*
天都現下隻剩下羅喉、我、君曼睩和虛蛟四人,實在沒有什麼撐持結界的必要,羅喉幹脆把護城罩撤去。
這一撤,天都瞬間變成誰都可以來做客的客棧。
短短幾日,連番看到苦境名人素還真,和素還真長相一模一樣的千葉傳奇,天下封刀主席刀無極、佛業雙身之一的愛禍女戎。
我都忍不住吐槽這裡到底是什麼苦境打卡名地嗎?現下武林上有名的人都要來一遭。
我正可惜黃泉不在,沒人接我的梗,苦悶的呆在天都大殿裡喝酒自娛自樂的時候,黃泉像是鬼魂一樣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
我:……
黃泉:……
“哦豁!這不是黃泉嗎?”我喜出望外,一臉看到倒黴者+1的快樂表情,“你想開了,回來幹這沒有前途也沒有工資的首席戰将工作了?”
“天都加上吾不過五個人,如果把你的戰力算上,吾勉強算得上首席戰将。”黃泉一開口,還是那副毒舌脾氣,“安怎?在天都吃閑飯的生活過的開心嗎?”
“無聊至極。”
羅喉一個人能頂天都千軍萬馬,我根本是無用武之地,每天呆在這裡除了陪君曼睩寫天都史書,就沒别的事情了。
黃泉笑了一聲,擡手抛出一物。
“這是……”我看了看手中黑色瓷器,撥開聞了聞,是酒。
“月族的酒。”黃泉走到我旁邊,順勢坐了下來,“不喝嗎?”
“上門還帶禮物,多不好意思啊。”沒問對方為什麼回來,我勉強擡手和他輕輕碰了碰酒壺。
我沒問,黃泉倒是和我閑聊了幾句,無非就是以為我會趁機跑路。
确實,事情發展到如今局面,呆在天都不是我的習慣。
若不是那件事情發生,也許我早就溜之大吉了。
我撇嘴,略過不想提及的事情,簡單回答:“啧,沒什麼,隻是被人威脅了而已。”
“你也會被威脅?”黃泉凝神一看,注意到我慣常挂在耳後的發飾消失,嗤笑一聲,似看穿了我的借口:“一點都不像你。”
畢竟是号稱渾身206根骨頭有205根反骨的人,他對我可謂是相當了解。
“能被威脅,自然是相當重要。”這句話沒說謊,其實那并不是簡單的發飾,某方面來說,那發飾裡存着非常危險的東西。
黃泉不置與否,毒舌刺了我幾句,我倆一邊吵一邊喝酒,引來了在天都四處溜達的羅喉。
“啊……都怪你說話大聲,偷喝酒被抓包,你要怎麼賠我。”将酒壺收起,我将鍋甩到黃泉身上。
黃泉冷哼一聲,一腳踹開了無形的黑鍋,“被禁酒的是你,不是吾。”
“喂,好歹同僚一場,你怎麼那麼無情,看我一人受苦。”我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