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力氣有些大。
我輕咳一聲:“小力點,如果我是普通人,這會非得被你折斷指骨。”
宵聞言點頭,在我的指導下開始收斂力氣。他的學習能力很優秀,很快就學會了如何握在掌中又不至于傷害到别人的力道。
“然後呢?”他問。
“然後就是互相了解對方。”我這會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認真的看着他,他被我的認真感染,也露出了慎重的神色。
“嗯……是說你叫什麼名字?”
這不能怪我忘記,他一開始問題太多了,我根本沒有和他交換姓名的機會。
宵臉上的神色頓住,一種熟悉的氣息蔓延,這是我經常在蘭漪章袤君身上感受到的情緒。
我抓緊時間,趕緊教導,激動道:“記住這個感覺!這就叫無語。”
無語的宵專注的盯着我,點點頭,終于告訴我他的名字:“奈落之夜·宵。”
我:“什麼?奈落之夜宵?”
好奇怪的名字,地獄中的宵夜?
被我這麼一解釋,原本帶着一點恐怖氣息的名字頓時好笑起來。
唯獨宵認真的反駁,放慢語速繼續說:“是奈落之夜、宵,我叫做宵。”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我誤會了。
哈哈,我就說怎麼會有武林中人起名夜宵。
一點都沒有搞錯别人名字的不好意思,我摸摸頭道:“我叫做鳪逢君,我以後叫你宵,你叫我逢君就好。”
“嗯,逢君。”宵根本不明白直呼名字的意義,絲毫沒有抗拒的接受了。
我看着機會正好,順便給他灌輸了情人關系最重要的一點——确認戀愛關系之後,就不能移情第三方,牽手之類的事情隻能對戀人做不能對别人做,不然會被當做是騷擾,順便給他解釋了騷擾的定義。
宵認真聽着,時不時點頭反問我一兩個問題。
于是,我就在一個自以為沒有人煙的雪峰中,談到了男朋友。
3.
宵是一個很可愛的戀愛對象。
重複,宵是一個很可愛的戀愛對象!
雖然知情知趣的戀人也很可愛,但像是宵這種什麼都不懂的純情派,教導起來頗有種培養童養夫的快樂。
至于道德心是什麼?
抱歉,我是個女魖,魖族完全沒有這種東西。
不要拿人類的道德标準來衡量魖族,我這麼說完全不是給魖族抹黑,是說這個種族根本也不需要抹黑,我們的血都是黑的。
我快樂的帶着宵下山搬東西,準備在凝晶雪峰上打造我的住處。
沒辦法,武林中人過的很糙已經是常态了,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住所除了雪什麼都沒,很不适合居住。
第一次下山的宵看到什麼都好奇,什麼都要問一問。
為了避免他走失,我一直牽着他,時不時解答他的十萬個為什麼。
我自以為很甜蜜的相處,在蘭漪章袤君的眼裡,像是十惡不赦的女魖拐賣良家婦男。
狹路相逢的蘭漪章袤君看看我,又看看一臉懵懂,好似啥都不懂的宵,直接又諷刺問宵:“要吾替你報官嗎?”
喂,你的身份适合報官嗎?第一個抓的就是你!
我沒好氣的瞥了蘭漪章袤君一眼,反手抱住宵的胳膊道:“别理他,萬年單身狗的嫉妒罷了。”
“呵,吾迫不及待看你下次失戀的醜态。”蘭漪章袤君依舊是那副毒舌的模樣,和他手持蘭花的貴公子外貌一點都不搭邊。
宵看看我,又看看明顯與我熟稔的蘭漪章袤君,轉頭問我:“他是誰。”
不等蘭漪章袤君開口,我無所謂的擺擺手,毫不在意的回答:“蘭漪章袤君,損友。”
宵點點頭,雖然不明白損友是什麼,但經過我的教導,他已經學會了和人表面交流的套路:“我是奈落之夜·宵,逢君的戀人。”
其實大庭廣衆這麼說有些不合适,太過高調反而像是秀恩愛或者宣誓主權。我心裡知道,是宵完全不明白世間的條條繞繞,單純的按我之前教導的身份說實話。
他就是這一點特别的可愛。
我忍不住的一把抱住宵的脖子,貼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天啊,宵你怎麼這麼可愛。”
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可愛的宵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下意識的扶住了我的腰。
就是力氣有點大,後面一定要教他小力點。
蘭漪章袤君露出不忍直視的神色,轉身就要走。
我松開宵,好歹關心了一下好友的行程,“這個方向,你去找公孫月嗎?”
蘭漪章袤君嗯了一聲,回頭看我和宵,勉強扯了扯嘴角道:“希望下次見到你,你身邊還是這個人。”
喂,不要亂詛咒人好嗎?
我沒好氣道:“與其關心我,不如關心蝴蝶君什麼時候能修成正果,都十八年了吧。”
我都不知道分分合合多少次了,蝴蝶君還沒追上公孫月。
如果是之前,我大概還會找這名認識已久的殺手喝上一壺情感失意傷心酒,不過現在我有了宵,傷心酒注定是隻有他一個人喝。
哎呀,想到這一點真是讓人特别的愉快。
我笑眯眯朝蘭漪章袤君揮揮手:“替我和蝴蝶君道個好呀。”
順便傳播一下我有了新歡的喜訊,希望在我成親之前,能先喝上蝴蝶君的喜酒吧。
雖然我覺得就公孫月那副還能玩幾年的表情,大概是沒什麼希望了。
可憐的蝴蝶君。
蘭漪章袤君非常不優雅地朝我翻了個白眼。
好奇怪,明明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優雅貴公子的模樣,在我面前就特别的不要形象。
難不成這也是我的個人魅力?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自信的想道。
至于蘭漪章袤君會不會替我和蝴蝶君傳播喜訊……我想他是會的,畢竟在我這裡吃了癟,他總要在蝴蝶君哪裡找回。
嗯,我們的關系就是這麼損呢,不然怎麼能叫損友。
等蘭漪章袤君走了,宵才開口問我:“蝴蝶君是誰?”
“另一個損友。”我回答道,不等他再次開口問,便慣性的解釋損友的定義:“以互相調侃、捉弄對方為表現的相處方式。不過要很熟才能這麼做,一開始就這麼相處的話,會被人讨厭的。”
“熟悉,才能這麼相處的關系……嗯,我不能理解。”
“不指望你一開始就能理解,以後有機會相處,見得多了你自然明白。”我擡手摸摸宵的頭發,重新牽起他的手道:“走吧,随我去收拾東西。”
“嗯。”
之前沒說,其實我一直住在笑蓬萊的員工宿舍。
無他,沒錢,所以在笑蓬萊打兼職,偶爾去那裡跳舞唱歌。
論外貌,我好歹也算是美魖一隻,這種有别于中原的妖異美豔長相在笑蓬萊還算吃香。
一路走來,衆人都看慣似的,紛紛和我打招呼。
色無極身姿妖娆地靠上前,略帶調侃的道:“你怎麼在冰山都能撿到帥哥。”
我拍開她伸出來的手,不爽道:“說話就說話,别對我的人動手動腳,還有這是運氣,羨慕不來。”
“啧啧啧,戀愛中的女人。”色無極擡袖掩唇一笑,“有空記得回來上班。”
“嗯嗯,再說吧。”我敷衍的擺手,拉着宵從小路繞進房間。
宵連山都沒下過,更勿論來這種聲色場所,皺着眉道:“這裡,好吵。”
“嘛,以後看到這種打扮的地方,記得别進來。”他這麼單純,真怕被人騙的一身空空。
十萬個為什麼·宵再次上線:“為什麼?”
“這是不好的地方。”我簡略的解釋,又有些壞心眼的道:“這裡的女人,都很會騙人。”
宵聞言慢吞吞的看了我一眼,問:“你也是嗎?”
“我是魖,不是人,你自己理解咯。”我推推他,讓他幫我收拾東西。
“我不明白,人與魖,有什麼區别嗎?”對魖族和人族都了解甚少的宵,根本分不清會說話的種族的為什麼這麼複雜。
“智慧上來說其實沒什麼區别,不同的是思考方式。人有壞有好,魖則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好的生物。”
想起死國那一堆認識的魖,比如閻王鎖或者天狼星,真的很難昧着良心說他們倆能劃分到好的那一類,“不同的環境,能造就不同的性格。就像你在凝晶雪峰不曾接觸外人,所以單純一樣。笑蓬萊是聲色場所,來的人都比較……怎麼說呢。”
我思考了一會,找出了一個比較合适的形容詞:“道德低下。”
畢竟來這裡的人大多數是為了找樂子,不能否認所有人都是壞的,但相對起世間對好壞的定義,在這裡的人就不能算得上是純粹的好人。
宵從我這一堆解釋中得到了答案:“所以你也會騙我。”
“看出發點,至少我不會傷害你。”我把打包好的被子塞到宵的手上,笑嘻嘻的捏了捏他的臉道:“我們是戀人啊,戀人是世界上除了親人以外最親密的關系,你要對我有信任。”
“嗯,我知道了。”宵摸了摸被捏的地方,學以緻知的用在我身上。
我的臉被他捏出一個啾啾。
……
我維持着這個搞笑又破壞氣氛的形象,語重心長道:“宵,你當真要學會收斂力道。”
你這是在捏我,還是想從我臉上揪塊肉下來啊!
宵立馬收回手,看我臉上浮起的紅暈,有些手足無措。
“算了。”我揉揉臉,“反正我是魖,皮糙肉厚,下次改善就好,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學習相處。”
宵嗯了一聲,笨拙地擡手,試圖學我揉揉那個紅起來一塊的地方。
他神色很認真,淡藍色的眼睛倒印着我的身影,雖然依舊懵懂,卻又有了幾分屬于人才有的情緒。
就是這個力道……
這也是幸福中的一種吧,大概。
我拉着他的手,慢慢教他什麼叫做柔和的力道。
交錯的手,低低的話語,在小小的房間裡響起,然後被風吹遠。
4.
搬家是個力氣活,還好宵最不缺的就是力氣。
在凝晶雪峰的深處,我和宵開始找位置布置住所。
要相信武林中人無所不能,随手建個房子罷了,都是小事情。
不過三兩天,一個二進三出帶小院的住處就建好了,我在院中捧着茶杯感歎,“魖族,真是了不起的種族。”
“嗯。”出力最多的宵點頭應承。
是說他的能力真的很方便,可以日行千裡,幾乎不需要什麼消耗,更不用吃東西。完全不懂夜重生為什麼會把他當做失敗品處理掉,不過也要感謝不識貨的夜重生,謝謝你,該死的老東西。
我把手上的茶杯一丢,叉腰道:“不錯,正事做完,逢君小課堂正式開課了!點名開始!奈落之夜·宵!”
宵老實的舉手:“我在。”
“很好,”我翻了翻不存在的點名簿,嚴肅朝宵點頭:“雪枭!”
宵指了指一旁根本不想參與我們活動的雪枭,代為應聲:“它也在。”
“人到齊,開課!”我一舉雙手:“今天的課程!堆雪人!”
其實我和宵根本就沒開什麼課程,完全是他随着我胡鬧罷了,好在他也不懂所謂的課程是什麼意思,我做什麼他就信什麼。
太單純了,單純到我有時候都不好欺負他。
唉,我這該死的同情心。
凝晶雪峰最不缺的就是雪,随便在地上鏟幾把都夠我堆個雛形。
我看着面前的雪塊,問宵:“你會堆雪人?”
他搖了搖頭:“那是什麼?”
“你竟然沒堆過?”我佯裝大驚失色,然後仔細解釋:“就是用雪作為材料設計塑造,堆出想要的形狀,比如雪形狀的雪枭。”
“嗯……”從誕生初始就被灌輸了武學和殺戮相關知識的宵,完全不明白這種行為有什麼意義,便問:“為何要這麼做?”
“不是所有的行為都有原因,非得要解釋的話,這隻算是一種玩鬧,放松心情的行為。”我抓着他的手,放在雪上:“對你和我來說,兩個人做同樣的事情,獲得同樣的快樂,是一種相處方式。”
宵好像明白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和我做這樣的事情,會快樂嗎?”
“快樂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很快樂。”我靠在他身邊,開心笑道:“你願意陪我做無聊的事情,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愛的證明吧。”
“愛的證明。”宵動了動手,将我的手握在掌心,如雪一般的體溫,無法帶來一絲溫暖,他懵懂地問我:“是這樣嗎?”
“是這樣哦。”我将頭輕輕貼在他的指背上,“宵,感受到了嗎,這就是溫暖。”
魖的體溫比起人類來說,其實很低,但對于沒有溫度的宵來說,卻是溫暖。
宵緊緊握着掌中的手,武者的手修長,能夠完全握在掌心之中,淡淡的氣息,一點點拂動平靜的心湖。
身為殺戮的造物,原來也會有這種陌生的情緒。
“我好似有些明白了。”宵輕輕阖起眼睛,靜靜感受掌中不曾接觸過的溫暖,“喜歡,是這種情緒。”
“哈,你以後還會明白更多。”現在才哪跟哪啊,完全是小學教科書罷了,我抽開手,反向拉着他道:“來堆雪人吧。”
“嗯。”
宵蹲下和我一點點琢磨該怎麼把雪塊雕琢出形狀。
事實證明,無所不能的魖和學習能力超強的殺戮兵器,都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和宵沉默的看着被我們磋磨了半天的四不像。
雪枭走過來看一眼,悲憤地飛走了。
“嗯……這不能怪我,是雪枭長得太抽象了。”我試圖甩鍋,畢竟我可是無所不能的魖,絕對不能承認這個東西是我做出來的。
宵不認輸,他蹲下來繼續搗鼓。
然後搗鼓出了五不像。
……
這不應該。
我扶額,明明是很浪漫的事情,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搞笑。
最後這場堆雪人約會以變成我和宵的打雪球活動告終,嘛……就是打的太激烈了,家裡方圓十裡的雪都被我兩給丢到山下了,希望山下沒有人路過,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