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皇儒無上篇《過期婚約還有起效的一天嗎》
我叫衣少箜。
說來慚愧,穿越的題材都已經是爛梗的如今,我非常悲催的穿越了。更悲催的是,作為一個愛好星際文學的我,穿越到了一個從未涉及過相關知識的高武世界。
說實話,我對武俠的了解,就僅次于金庸老爺子的小說罷了。可看看這幾百歲還是一張青年臉的老爹,再看看那個把我丢給老爹轉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老娘。
我深深的跪了。
……好想重新回去投胎一次。
所以物理在這個世界無法解釋是嗎?說好量子力學解釋一切呢?你這比機械降神還離譜吧?
但俗話說的好……來都來了,總不能一來就走,勉強活活吧。
憑借着短短的三個月相處,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娘是個情場浪子,棕發紫眼,明眸皓齒,風情萬千。
因為嫌棄小孩子不好帶,吃得麻煩,礙她發展不知道第幾春,于是将我随手塞給了一個從前和她有過一腿的百歲老爹。
我大概能相信她是有遵循生物基本法,在一衆情人裡給我找了個可能性最大的爹。
可是我看看新上任的爹,青發橙眼,剛直正氣……
我:藍發黑眼。
不對啊!老娘你回來,這個人看起來完全不符合生物基本遺傳法,他絕壁不是我爹啊!快回來——我命休矣——
*
大家好,我還是活下來了,畢竟是本篇的女主,不可能三個月就嗝屁對吧。
總之我那正直到有點迂腐的爹似乎相信了我就是他的種,連滴血驗親的步驟都省下去了,從此過上了矜矜業業養娃帶娃的生活,并堅信我那走了之後就沒再回來過的老娘對他餘情未了,不然怎麼解釋她願意為他懷胎十月還生下我。
我爹是這樣的,對于所認定的事物,有著超乎常人的堅持。
但我要說一句,我敢肯定我絕對是我娘親生的,不過是不是你親生的就說不定了。
“非銀非水映窗寒,試看晴空護玉盤。淡淡梅花香欲染,絲絲柳帶露初幹。隻疑殘粉塗金砌,恍若輕霜抹玉欄。夢醒西樓人迹絕,餘容猶可隔簾看。”
今日的老爹依舊在望月念詩思母親,癡癡地等早已遠去的女人回來見他和孩子一面。
我想,我娘應該已經像脫了栅欄的豬一樣樂不思蜀,完全想不起來了。
唉。
我拍拍便宜老爹的腿,對他緻以萬分的同情。
“箜兒。”我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蹲下身摸摸我的頭,嚴肅的面容勉強擠出一道笑意:“你劍練完了嗎?”
我面無表情的收回自己的同情。
——你小子恩将仇報。
我爹似乎是出身儒門的高士,偶爾會有人來拜訪他,并且驚訝的發現我的存在,一臉這怎麼可能的表情。
也是,畢竟我爹是個冷清高絕、剛直到有點迂腐的人設,很難想象會他和誰無媒無婚就春風一度還生下了孩子,重點是這孩子一點不像他,從發色到眸色到五官都不像。
順便一提,我爹名為太簇晴不風,我娘名為望春幽,但他給我起名衣少箜。
……所以這裡的基本法到底在哪裡。
*
轉眼間,時光再苒,好不容易等我勉勉強強混到十八歲,可以出門闖蕩江湖的年紀。
有一天,他忽然鄭重地喚住了我,把我帶到家裡的祠堂,對着祠堂裡的牌位上了幾炷香,對我說道:“箜兒,你已年滿十八,吾也可以放心去尋找你的娘親。”
我: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放棄啊?
“走之前,吾要告知你一件事。”太簇晴不風語氣凝重,讓本就莊重的容貌更添了一份說不出的嚴肅,他拿出了一個古樸的玉佩給我看,說:“你身上有一樁婚約。”
……啥?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我一臉霧水,聽便宜老爹說起了過去的事。
總得來說就是在約千把年前,我爹的祖宗是一個聞名江湖、鋤強扶弱的俠客。正逢那時有個魔頭危害武林,他與幾個志同道合的人結伴前去誅殺禍首,雖一舉功成,可也死傷慘重,五人同去隻餘二人回歸。
因此,他和剩下的那名俠客成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剛好那時候兩人的夫人都懷了孕,他們便約定若生下來的正好是一男一女,就結為夫妻,一點都不覺得草草約定兩個未出世的孩子的未來婚姻有什麼不對。
畢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講究孝道的儒門,十分常見。
不知名俠客:“若此胎非一男一女呢?”
老爹祖宗:“哈哈,那總會有第二個的,你這個親家我是結定了。”
不知名俠客一臉豪爽:“說得好,你可不要害我家孩子成為孤家寡人啊。”
老爹祖宗同樣一臉豪爽,開着玩笑:“這代不行,還有下代嘛。”
偏偏祖宗那一代就是沒有,不但那一代沒有,下一代也沒有,老爹家代代是男胎,直到我的出現。
更不巧的事,那位不知名俠客的兒子現下還存活于世。
我:……
喂!搞什麼啊,這明顯是玩笑啊,而且還是過期了千年的玩笑,有必要這麼認真嗎?對方可是個老頭子诶!
哦,我忘了,我爹就是這種嚴肅認真,一點玩笑都不開的人設。
尼瑪我就這麼被抓走帶去儒門去看我未來的夫婿了。
*
德風古道。
我爹非常正式地先遞帖子約定時間,在約定的時間内分毫不差準時出現,根據德風古道的要求獨闖昊正五道。
大抵是我爹過往嫉惡如仇、持正不阿、心懷天下的正派形象太過深入人心,最近武林上又正巧風波不平,人人都以為他是前來尋五位尊駕的協助,出門一抗邪威。更恰巧的是我爹好歹也算一名先天,實力非常過人,所以在步驟上,儒門天下并沒有過多為難,完全像是走過場一樣讓他打到了第五關。
……喂,你們回頭看看我啊,看看一臉死灰的我啊,我根本不想和千歲老頭子結婚啊。
最後一關,由四大創道者之一,儒門第一人,皇儒無上守關。
巨門轟然開啟,隻見寰宇震蕩,雲漢奪目,一道曠世皇霸之氣狂然而出。
我爹一見到人,就收起了長劍,一副不會再打的模樣引得衆人疑惑,連皇儒無上都有些搞不清楚他是怎麼回事。
“嗯?”在天上飄來飄去的黃色光球晃了下來,停在離地面一米高的位置,透出的聲音倒是不顯得多蒼老,卻十分嚣張:“小輩,為何收劍?”
來人的輩分非常高,連我爹這種幾百歲的先天在他面前都是寶寶。
“晚輩太簇晴不風,今日,為祖上與前輩父親的約定而來。”太簇晴不風一闆一眼,從袖中抽出那個象征約定的古樸玉佩,轉身指了指我道:“這是小女,名為衣少箜。”
皇儒無上身上的光球閃了閃,一道視線落在我身上轉了一圈,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實話,所謂的約定早就過去了千年,老爹家的血脈更疊數代,早就沒人記得這件事,更不可能将這個事情當做一回事。
隻是看太簇晴不風話語中有托孤的意味在,皇儒無上也沒想太多,以為對方是希望自己能夠提攜後來的小輩,好讓我在儒門的發展一路順遂,“你想吾照顧她?”
話,一定要說清楚,不然就會産生非常不妙并且雞同鴨講的效果。
我心如死灰,閉眼不忍繼續看下去。
太簇晴不風一臉嚴肅的點頭,“徒徒半生,唯有箜兒是我心中最重亦最放不下的牽挂。吾亦相信前輩絕非是罔顧約定之人。今後,小女就有勞前輩照顧了。”
皇儒無上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出來。
眼前這個小輩的祖先是家中父親的好友,祖祖輩輩,為武林和平與儒門貢獻甚多,隻是代他照拂女兒這一個小小的要求,就算他不特地打上昊正五道,他也會看在以往先烈的面子上答應下來。
至于那個約定?
他早就忘記這回事了。
當下皇儒無上答應的非常爽快:“可以。”
聽到這句話我就知道不好,眼神死得不能再死,很想回到隻有三個月大的時候,當時我就該絕食重新投胎。
太簇晴不風見事情順利,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臉上嚴肅的表情也增添了一絲笑意,把被點了穴的我推到身前:“吾不日便要前行尋找她下落未明的母親,應無法見到小女與前輩的婚禮……”
等等!這裡不對!
皇儒無上當即打斷:“什麼婚禮?”
太簇晴不風還沒明白雞同鴨講到底從哪裡開始,修長的眉毛微微蹙了蹙,“請不要開晚輩的玩笑,前輩方才明明答應晚輩,衆人皆是見證。況且女子名節何等重要,前輩應而反悔,又将小女置于何地?”
皇儒無上怎麼都沒想到這件事會和所謂的婚事扯上關系,光球一下子飄了起來,離地數米遠,“吾隻答應你照顧衣少箜。”
太簇晴不風聞言眉頭壓得更低,以為皇儒想反悔,不由得生了一絲火氣,他壓低聲音:“晚輩向來敬重前輩,但不代表吾可以接受這等玩笑,千餘年前家祖與前輩父親有約,若後代有女,便雙方結為夫妻。如今吾有了後代,理當踐約。”
都說是千餘年前了!誰還把那麼久的事情當真啊!
皇儒無上風中淩亂,沒想到自己這一答應,答應出了一個隻有自己年歲零頭的小妻子出來。
衆目睽睽,一語驚人。
無論正邪,武林上衆人都将承諾看做是非常重的存在,甚至有為其抛卻性命的俠氣,可不代表這種事情能發生在他皇儒無上身上。
“胡鬧!”皇儒無上忍不住呵斥太簇晴不風,婚姻大事,怎麼能三言兩語就決定,何況他這把年紀了,本就沒有成婚的打算,“你當吾這裡是你開玩笑的場所?立馬給吾掉頭回去。”
這可是皇儒無上要發飙的前兆,無奈太簇晴不風也是極為嚴肅的性格,說一不二,為了自己的女兒更是顧不上輩分。
“前輩何出此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先之約,吾一刻不敢或忘,恪守至今!雖吾不及前輩在武林上的地位,卻也不允前輩如此兒戲!”
這下鬧大了,看現場氣氛越發僵持,俠儒無蹤不得不出場打和。
“好了好了,都什麼年代了,小兒輩早就不聽這一套了,你何不聽聽你女兒的意見呢?”俠儒無蹤将我拖下水,希望我能夠勸說老父親,便隔空解了我的穴道。
終于可以動了,但是我更想找個坑跳下去完事。在大庭廣衆下被圍觀看笑話,我心如死灰,魂魄更如風中之燭,幾欲将熄。
本文寫了三千餘字的我,第一句開口說的是:“……我想死。”
真的,别攔我,我現在立馬找時光機穿越回我三個月大的時候,我就是絕食,就是餓死,也絕對不要苟活到十八歲。
太簇晴不風聽我這句話,一顆老父親的心悲痛莫名,以為我在乎名節受損,當機立斷道:“箜兒不怕,吾決不允許任何人有損你的名節。”
爹啊!我的親爹啊!我叫你一聲爹還不行嗎!住口吧,别再說了!
俠儒無蹤:得嘞,這事得沒完。
事情太過重大,儒門衆人不敢再圍觀,生怕掃到皇儒無上的台風尾,紛紛找機會溜走。
現場獨留我便宜爹、我、皇儒無上和俠儒無蹤。
我終于把飄在半空的魂魄吞回肚子裡,好說歹說勸老爹忘了這個事情,都過了千年了,就算是現代的防腐劑都過了保質期了,何況隻是一個玩笑般的約定。
無奈我爹就是不同意,都當着衆人的面把這件事情說開了,若就這樣過去,我的名節,我的聲譽該如何是好,武林上又會傳出多難聽的話語?皇儒無上是不娶也得娶,非娶不可。
爹,我相信你和老娘曾經有過一腿了,在碰瓷的本事上如出一轍。
一邊是老爹,一邊是炸毛的皇儒無上,兩家又确實有着這樣的約定,一時之間是誰都說服不了誰。
氣炸的皇儒無上也顧不上自己的護體光華,半空中現出了真身。
威嚴霸氣的衣着,渾然天成的高雅貴氣,紅白相間的長發滑過碧藍天空。金色光點細碎撩過他的臉頰,睜開的雙眼,廣袤又鋒利,好似走過了漫長的人生沉澱,依舊不輸歲月的風華。
心跳夾雜在風與樹枝摩擦的婆娑聲裡,生生地漏跳了一拍。
等等,我好像又可以了。
*
既然決定了要追求對方,總不好一開始就把關系鬧得太僵。
渾然忘記之前我暗搓搓叫人家千歲老頭子,還想逃婚的事實,現下滿腦子閃着[我看前輩你也是風韻猶存啊]的念頭。
沒錯,千歲老頭子已經在我的心中被簡化為前輩了。
反正這個霹靂武林年齡設定混亂,差幾百歲和幾千歲完全沒關系,隻要有愛一切都不是問題。
于是我拉着我爹坐下來,開始動之以情曉之以歪理。
——皇儒大前輩怎麼說都是武林上的超級大輩分的人,父親身為晚輩,怎可如此越矩。
——婚約?這個事情可以慢慢談,一時半會也是急不來。
——何況婚姻大事,總得問過母親的意見。
——是說爹,你找到娘了嗎?
談到那一走十八年沒回來看過爹倆的負心老娘,高昂如鬥雞的太簇晴不風瞬間擊沉。
确實,我又不是他一個人單性繁殖生出來的,總要問過另一人的意見。何況他急欲離開,不正是要出行尋找母親的蹤迹。
有時候真的很好奇我那不曾深入了解過娘親是怎麼把我爹這種超級古闆克己的人追到手,還讓他死心塌地地等待數十年,連我這個父不明的孩子都願意細心養大。
若有機會,真想請教兩招。
總之,在我和俠儒的連番勸說下,太簇晴不風似乎也覺得我們說的有道理,最後決定先去尋找望春幽。
至于我?
當然是被他順理成章的留在了德風古道,暫由俠儒照看。
計劃通。
2.
雖然被拍闆可以留下來,但住哪裡又成了一個問題。
一開始皇儒想把我放在德風古道的員工宿舍。
想法是好的,可惜我這個人人品比較差,年紀又輕,管不住嘴巴是必然。
比如說:
儒生一号:“你真的是太簇前輩的女兒?”
我:“你看我不像嗎?”
儒生一号:……武林上設定太多,長得不像的父女比比皆是,就從外貌來說是很難判斷血緣關系來着。
儒生二号:“那個約定是真的嗎?你的祖先,呃……”
我:“信物都留下了,大概是真的沒錯。”
儒生二号:夭壽,吃到真瓜了。
儒生三号:“所以你真的要和皇儒尊駕成婚?”
我:“哎呀,父母之命,身為兒女的自然隻能聽從。”
儒生三号:……我看你倒是一點沒想拒絕,反而樂在其中的樣子。
儒生四号:“那可是皇儒尊駕,你不會覺得輩分差太多嗎?”
我:“還好啦,不是常言道年紀大的會疼人。”
儒生四号:皇儒尊駕會不會疼人不好說,但他打人一定很疼。
總之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眼看德風古道内部謠言越多的俠儒尊駕匆匆而來,把不幹正事盡搗亂的我給提溜走了。
俠儒無蹤在暴躁的皇儒無上的催促下,啟動了第二方針——把我放在德風古道下的小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