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我太嫩,你太老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青青你怎麼連我也一起說了……”
“媽媽對不起我的話隻針對爸爸……”
文原希坐起來抓着青枝的肩膀輕輕晃:“青青你快點生氣不要原諒他。”
天氣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可以晴天霹靂,也可以一夜之間幹濕分離。雨下到半夜像元氣耗光了累的半死一樣,自己停了下來。第二天陽光撕開層雲,照到昨夜一直被打的芭蕉葉和牆面上。将近中午的時候,潮濕的世界已經半幹。
文恒青和文原希在空室裡拳打腳踢了幾個回合,最後毫不意外地被打趴在地上。
“是因為你比我高才打的赢我的!”
青枝站在一旁,同樣是汗濕淋淋,笑着說道:“好啦小青青,去洗個澡睡午覺,下午去海邊玩玩。”
“噢。媽媽其實爸爸就那樣隻是我還沒他大隻而已……嗯!?”
他話還沒說完,睜着眼睛被文原希從背後抓腰提了起來,放到另一邊。
文原希站在青枝身後,不屑地嘲諷他:“臭小子,一身臭汗别靠這麼近。”
文恒青在原地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麼,沒說話。
文原希正納悶他居然沒怼回來,和青枝一同往回看。
青枝稍微動了動腦子就知道自家兒子在想什麼,急忙解釋:“不是的小青青其實你的味道很淡的,文文你這麼說他他不好意思靠近遠藝啦!”
文恒青一下子看向親媽的眼睛,不敢相信她居然聽比他還清楚自己的心聲,還這麼輕飄飄地說出來了。
文原希了然改口:“噢~小青青其實你就算汗流浃背也是香噴噴的。”
文恒青不信,擡起手臂自己聞了一下,什麼都聞不出來,迷茫地看向一邊,被自己爸媽又笑了好一會兒。
程小弟終于被哄騙着睡着了,程遠藝正對着窗戶照鏡子,和程心怡說學校的事情。這時程夏雨在樓下看電視,她們就放開吐槽起了程遠藝班裡的某個男的。
“就是那個頭發很非主流的那個?生得夠醜的,還好意思說我醜。”
“咦,怎麼會說你醜啊?瞎吧。哎好吧肯定是想你跟他講話才這麼說的,賤哦。”
程心怡一直搞不懂程遠藝為什麼對她的長相這麼有自信。她小學的時候被女同學嘲諷多了,一直往她身上挑刺,搞得人一直挺自卑,經常懷疑自己,但大多數時候還是覺得自己挺好看的。
但程遠藝清楚得很,她姐姐無論是臉蛋還是皮膚,都是無可挑剔的。那些女的都是出于嫉妒,越是挑不出壞瑕疵,越是要吹毛求疵。
程心怡:“不知道。他當時一直盯着我看,然後說,怎麼能長得這麼醜呢。”
程遠藝:“神經病,配不上隻能一直看,越看越配不上隻能說不好。癫佬來的,他已經禍害班裡兩個女生了,現在還是我們宿舍比較漂亮的那個呢。那你說什麼了?”
“我直接就罵回去了啊,說好過你的女朋友個個歪瓜裂棗。”
“哇哦。”
程遠藝第一次聽到歪瓜裂棗這個詞,雖然她知道姐姐罵人戰力超群,但沒想到有文化的程度還能與日俱增。心想:天啊,姐姐真有文化,我都不知道歪瓜裂棗這個詞呢,從哪裡聽來的啊。
“那他怎麼回?”
“他說不過我,還在看着我們兩個,繼續說怎麼會有這麼醜的人。”
“咦,他那狗眼都在看阿一麻的時候看瞎了吧”
阿一麻是村裡另一個隊的女生,平時無端跋扈。客觀地說,人确實長得挺土,不管穿什麼衣服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土味,有時還會因為衣服和頭發而土味更甚。但這并不是某些人提起她時就一臉嫌棄的理由,是因為她人不行,愛說閑話,多管閑事,還攪渾水。還攪在過程心怡頭上,說親眼看見程心怡開三輪車碾過一個小男孩的腿,害得程心怡解釋也沒用還被那小男孩的家長趕出去。
幸虧那兩個家長不是太沖動無腦的人,先帶小男孩去醫院拍了片子,沒到程遠藝家裡鬧事。後來他們沒找上門,說明那小男孩根本沒事,隻是他當時迫于局面,已經哭了開頭,就不得不哭到結尾。
“誰知道,這麼土的他都看得上,難怪說我醜。”
“诶,那那時候陳禧棠怎麼喜歡上你的?”
“他說是有一天中午路過我們教室,我剛睡醒,臉擡起來那瞬間特别好看,然後就找九妹,找理由要到了我微信。”
“你看,這個眼光是正常的。”
“但是有些男的說我眼睛奇怪。是真覺得奇怪的那種。”
“被那些人覺得正常就糟了。你眼睛不是很好看嗎,瞳孔顔色淡又怎麼了,這樣不是顯得更神秘嗎。這個雙眼皮,我還是腫眼泡呢。”
“不知道,有些人說奇怪,林裕玲說好看。媽媽說這是歐式雙眼皮,我這個跟她的一樣。”
“嗯,好,不懂,好看就行了。反正别人說你醜你都别理,至少審美不一樣,你要讓他們覺得好看了才是可怕。”
“林裕玲說她比較喜歡你這種眼睛,靠近鼻梁那邊尖尖的,很好看。”
“嗯?”程遠藝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眨了下眼睛,逐漸懷疑自己的樣貌是不是也有過人之處。
文原希三人下午三點多出門,父子倆穿了同款大短褲,踏着拖鞋就上了車。青枝依舊優雅甜美,一襲随風而動的清新碎花裙,搭配休閑沙灘涼鞋,俨然一個度假小仙女。
文恒青獨占後排,待到拐彎變少後,拿了個枕頭墊着屈膝躺下,望着窗外的快速倒退的雲白和葉綠出神。車開到有人煙的地方時,他開始思考晚上吃點啥。過了一會兒,盤腿坐起把抱枕放好,說:“媽媽,我們晚上吃泰餐吧。”
“可以呀,我上次看到這邊有一家評價不錯,等天黑了我們就過去。噢對了!”
“什麼?”
“我們下次可以和遠藝一起來這邊呀!”
文恒青腦袋一下沒轉過彎,懵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啊?”
文原希:“她們離海近,應該常去吧。”
青枝歪了歪頭,說:“不一定。”
文恒青:“她沒有經常去,她說上次去海邊是小學的時候,隻看過兩次,早就忘記海長什麼樣子了。”
文原希表示不太理解:“為什麼?才十幾歲就喜歡宅家裡了嗎?”
青枝無奈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應該是出不來才這樣的。那小青青,你要是帶她出來玩她肯應該會很高興的。”
文恒青感覺希望不大,“不知道,她看起來太乖了。叫她出門玩跟拐騙小孩一樣。”
青枝哈哈笑:“這麼聰明的女孩子都會喜歡出去看世界的吧,她肯定有很多想見的東西,隻是平時不表現出來。”
文原希扶額,“海邊是什麼大世界嗎?”
“可是她平時也見不到。”
文原希回過神,輕輕拍了拍唇,“小青青那你有時間邀請她吧,不然等回家了你就沒機會了。”
他們等了一會兒都沒聽到文恒青回話,一個一臉狐疑地回頭,一個分眼去看後視鏡。
文恒青的兩頰鼓得粉粉的,那神情說不出是憋屈還是委屈,很想說話卻緊抿着唇。複雜的心緒都裝在眼中,竟是前所未見的躊躇和迷茫。
前方兩人同時發出爆笑,“哎呀我的天,小青青害羞了!好可愛好可愛哈哈哈……”
“拍下來拍下來……”
車子下午四點多就停在了僑港海灘附近,這邊人流沒有銀灘多,但沙和海景一點也不遜色。這時太陽熱力稍減,但一出車子還是襲來了一股熱浪。好在海風宜人,很快把不适吹散了。
白色細沙被太陽曬了一天,已經十分綿軟幹爽,踢起來比人還高。沙子很細膩,拿在手上像面粉一樣,舒适的手感出乎意料。
文恒青跑在爸媽前面,甩掉拖鞋就跳進了海裡。腳和鞋沾的沙子被沖掉後,整個人都舒服了。
文原希和青枝在離他不遠處踏水,由于沒帶換洗的衣服,所以他不能偷襲爸爸,莫名覺得可惜。
文恒青蹲在濕沙上,把沙子放腳上,讓水沖。薄浪層層輕緩,清澈見底,不是果凍一般的藍色,呈在手上,也讓他釋然笑了出來。他一個人在淺水區踩踩跳跳跑跑,晚霞不自覺就鋪了半邊天。他擡眼一看,入目皆是絢目光彩。
海的方向,一大輪紅日懸在空中。沉重輝煌的形狀,鮮活飽滿的顔色,就要去照亮另一群等待已久的人。
文恒青在夕陽中四處張望,尋找熟悉的身影,防止自己走丢了。
他一路笑一路跑,路過了好多對牽着手的身影,還有摸黑挖螃蟹的小朋友和打手電的家長。
一刻鐘後,他停了下來。
眼中兩人的背影像一對俏極的年輕小情侶,牽着手,悠悠走。仿佛所有的浪漫都在他們腳下,天地變成了許多種玫瑰的顔色,護着這對親密佳人。
海風拂面,文恒青站着靜靜想。
我以後也會這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