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雪花特别小,要單獨認真看才看得出六邊形。”他把剪好的紙放手上:“反正沒有這麼大的。”
程遠藝哈哈笑,說她沒見過下雪,她表姐在北京讀職校,跟她們打視頻,松樹還是什麼樹挂着很多冰錐,好多冰,滿院子的冰和雪,電視上沒見過這麼多。
“以後上大學就有機會看了。你喜歡哪所大學?”
程遠藝顫抖着心認真輕聲說:“喜歡你媽媽讀的那個。”
文恒青綻開笑容:“我也喜歡,我媽媽說裡面特别好。尤其還有我爸爸,好得不得了了。”
從字面程遠藝都能知道他們家到底有多溫馨幸福了,她笑着遮住半張臉,聲音挾着淡淡的溫暖:“那你也去那裡,然後也像你爸爸一樣有一個互相深深喜歡的人,下雪了也不覺得冷。”
文恒青輕拍了下程遠藝的手,她補了句:“我沒說那人是誰呀。”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都沒有再想下去,隻是擡眼去看對方的時候,目光像許多次那樣對接。細得像線一樣的心照不宣,被沒有内容的猜測萦繞,信息模糊不清,“那人”沒說是誰,也沒說不是誰。
曾詩婷在這時回來了,程遠藝擡頭看她坐下,随口問了問:“說什麼了呀,我剛剛看到夏佳誠了。我今天還看到了曾子殺豬的故事,曾子和夏狗生的孩子叫曾狗。”
文恒青無奈笑道:“你幹嘛叫别人夏狗?”
程遠藝:“他拿紙團扔我,叫他狗都不知道多有禮貌了。”
“他怎麼專扔你?”
“咳咳,醉狗之意……”
還沒說完呢,旁邊兩人就要被這純恨給笑死了,她隻得說:“在她旁邊扔我,這樣子曾曾就不會忘記他了,這樣子曾曾就會一直看着他了。哎喲,神經病啊,找另一個人扔不行啊。”
文恒青心想:你這麼軟不扔你扔誰。
程遠藝語氣嫌棄:“咦,我之前還見過另一個神經病,咦,好癫啊。那時候我媽帶我跟我姐姐去外婆家,等車的時候去一家店裡吃東西。我媽不想吃那家店裡的,就去外面買别的東西,叫我們好好吃别跑出去。
她出去了有十分鐘,我吃的慢,發現有一個老頭,帶着頭盔,本來在吃飯的,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看着我們,眯着眼睛笑。我剛開始以為他是覺得我跟我姐兩個孩子看着可愛,因為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
但是他一直看,後面直接坐到我們旁邊的桌子,一邊吃田螺一天看。我跟我姐說,我們兩個都不知道他在幹嘛。我也沒往壞處想,隻是覺得他眼睛眯得很奇怪,而且真的一直看着我們,眯着眼睛笑,一點都不掩飾,目不轉睛。
然後等我媽回來了,我就告訴她有個人一直看着我們。我媽也不知道為什麼,過了一會兒那個老頭跟我媽說了幾句話,我媽很生氣的樣子,發生呵斥了他一句什麼,然後就不理他了。那個老頭又看了我們一會,然後走了。我問我媽那個老頭說了什麼她這麼生氣,她一想起來就生氣讓我不要問。
然後我回去問我爸,我爸說那個老頭看到我媽帶我們去吃東西,以為她是人販子。他想買我和我姐,問我媽幾千塊夠不夠。我剛開始以為他是想要給他兒子買童養媳,但是上次我跟龐慧淋講的時候,她笑得很賊很奇怪,我就感覺又好像不是童養媳那麼簡單,可是又想不到是什麼。你知道是什麼嘛?”
文恒青聽她講都要覺得醉了,居然讓她這麼小就遇到這麼變态無恥的事情,難得臉上有氣躁的波動沖破平時的修養。
他義憤填膺地說:“我當然知道了,那變态死老頭是個戀童癖啊,咦,惡心死了,那個眯着眼睛的眼神不就是色眯眯的意思。還想幾千塊,幾千塊都不夠請人把他給埋了。”
程遠藝聽得一臉懵,來不及驚訝他居然說出那些不委婉的詞語,問:“戀童癖是什麼?”
她當然知道聽起來就是些陰溝裡的事情,但這實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沒辦法隻能問。
文恒青:“你不知道?那你肯定沒看過白夜行,可是十宗罪也沒看過嗎?”
程遠藝:“這個我知道,但是我覺得裡面的東西太可怕了,看了對我腦子不舒服,然後就不看,但是我姐姐喜歡看。曾曾也看過,所以你也知道是什麼對嗎,曾曾?”
“知道。”
文恒青知道她單純,但也知道她接受能力強。有些事情固然壞得很,卻不能沒有對它們的認知。當她知道這種認知的必要性的時候,自然就會選擇去了解。
又說了幾句,下課鈴聲響了。程遠藝率先站了起來,待文恒青背起書包要轉身時,奶兇着問他:“你,記不記得明天有什麼事情?”
文恒青抱臂,反問道:“你記不記得?”
“我記得啊。”
“我也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