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藝就算心裡再虛身體也沒歪一下，喝了幾口冰紅茶，感覺整個人再次強得可怕。

這時候過山車已經在動了，大擺錘那邊正一個個裝人。程遠藝邊起身邊說話：“我們去玩那個搖來搖去的吧。”

文恒青不是很放心，在一旁提醒她：“這個比剛才的還恐怖。”

“哦？恐怖嗎？沒關系，隻要它的設備是安全的就行了。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程遠藝突然回頭問默默看着他們的青枝：“姐姐，你不玩嗎？”

“我不玩啊。”

“你害怕？”

青枝笑容淺淺的，像銜月而來：“我不害怕，但是我隻跟小青青的爸爸一起坐這個。”

程遠藝一臉秒懂，不再追問，轉頭繼續笑嘻嘻地跟文恒青并肩行走。她小心翼翼地和文恒青說悄悄話：“你叫小青青，那你爸爸是不是喊你媽媽青青？”

“對呀。”還挺聰明。

“那你媽媽叫你爸爸是姓氏的重音還是最後一個字的重音？”

“姓氏的。”

“這樣子啊。文文和青青都被喊了，那你以後的女朋友怎麼叫你呀？”

“這個……不知道，自己想。”

這話說得暧昧不清的，程遠藝那顆簡單的腦袋卻沒想到别處去，隻覺得是他說話簡短。其實不是她想不到，隻是文恒青真的太好了，她潛意識裡不允許自己生出如果違背現實就會造成萬丈落差的妄想念頭。可是她又總是會因為他對自己區别于對别人的特殊，而産生蘆葦絨毛般細微的僥幸心理：萬一呢。

就算最壞的結果，他沒有那個意思，那也能當好朋友啊。她可以一直默默喜歡他，直到下一個讓她難以自持地淪陷的人出現。隻是在這期間，關于他和他真正喜歡的人的事情，不要讓她知道那麼多了。要是更早一點，她可能還會以為如果是那樣的話，她能慷慨地祝福，然後立馬停止内心的沖動。

但是現在她知道了，那種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祝福也許可以，但沖動之所以稱之為沖動，就是因為不受控制。她清楚自己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像電視上演的那樣頭破血流地去争搶，競争性如何另說，無論多喜歡多重要，沒人比得上她自己。而真正喜歡自己的人，根本不需要搶。

坐到位子上扣好安全帶後，程遠藝安靜沒出聲。文恒青以為她是緊張得不敢說話，一直在旁邊安慰她。

“别緊張，等一下你要是害怕的話可以抓我的手。”

這可真是送上門的便宜。程遠藝亮着一雙眼看直勾勾地盯着他，頑皮心驟起，想撩撥人。她斟酌了一下語言：“不害怕的話可以抓嗎？”

文恒青突然感覺很害羞，兩頰浮紅，有點不知所措：“當然可以。”

過了一會他想補充說其實她想什麼時候抓都可以，但是又怕自己太便宜，于是作罷。

身體開始轉動，真正面臨挑戰的時候，她從來不想依賴任何人。與預想的恐懼不一樣，這種被又轉又甩的感覺竟然讓她充滿興奮。像風筝一樣被牽引的自由，可以飛得很高，很用力地甩出去，但不怕沒有歸宿，令她感到無比爽歪歪。每次用力向下旋轉着俯沖，以為要撞上地面了，沒想到是另一場騰飛。

她往右看了眼文恒青，他的頭發被甩得飛起，露出白淨的額頭，與黑發映襯，把她的心跳奪走了一拍。她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伸出手摸索，很快就探到了另一隻手。

感受到她的觸碰，文恒青一愣，想都沒想先十指相扣，然後才扭頭去看她。

她沒有半點害怕的迹象，激動的像個發現新世界的小孩。别人都在尖叫，她卻在歡呼。她沒看他，但耳朵有點紅，臉頰也紅，聚在一個地方，像兩隻隐藏起來的其實早就想看他看個夠的眼睛。

文恒青心想：她不害怕，是個喜歡冒險的女生。那這時候的握手是什麼意思？是玩笑嗎。

文恒青能感覺到自己扣着的那隻手同時也扣着自己，掌心貼合。這個動作放在他自己身上是小心翼翼和珍惜，那對她來說是什麼呢。

别人：“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放我下去！啊啊啊啊！！！”

“天殺的我要回家！！我不玩了！！”

“我要解開安全帶~”

“哦~”

程遠藝：“哇哇哇哇哇！！！好神奇呀！！！”

緊握的手一直沒被松開。這時候，她突然不顧後果地想：就算被他發現了自己不害怕，也要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開。

尖叫聲不絕于耳，文恒青在心中默念：再久一點，不要停，不要停……

程遠藝沒想到這些項目原來根本沒有電視上說的誇張，站穩之後繼續興緻沖沖往下一個項目走去。

過山車啟動之前，程遠藝問左手邊的文恒青：“你知道名偵探柯南的第一集是什麼嗎？”

文恒青想了想，“雲霄飛車殺人事件。”

“雲霄飛車跟過山車是一個車嗎？”

“不是啊。”

“不是呀。那哪個更可怕？”

“雲霄飛車。”

程遠藝做了個懂了的表情，然後就沒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