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棋藝超群,整個韓國無有出其右者,微臣就不獻醜了”
韓安手中攥着一枚棋子,目光在棋局中找尋破局的出路,“當年,一直是阿琳陪寡人下棋……聽說愛卿與他也經常手談,不知戰況如何?”
“微臣棋藝不精,從未赢過,讓王上見笑了。”
“哈哈——沒事……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嘛。”韓安爽快地笑了兩聲,帶着點遺憾地看着面前的棋局,“寡人隻輸過他一次……卻再也沒有機會赢回來了……可惜啊。”
“王上,逝者已矣,還是放下為好。微臣還有不少軍務急需處理,如果沒有要事,請容臣先行告退。”
白亦非并不想陪着韓安一起回憶同那個人的往昔,直接淺施一禮,轉身便要離開。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韓安将手中的棋子丢回甕中,起身看着站在階下的白亦非,“愛卿,你真的能放下了嗎?”
“王上的意思,微臣不明白。”白亦非背對着韓安,眼眸中浮出一抹陰暗的輝光。
韓安歎道,“你對那個孩子……”
“王上,既然那個孩子是陳琳的血脈,微臣照撫她也是理所應當。”
“照顧!!你還敢說是在照顧她!!你以為寡人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桌上的棋甕被掀翻,黑白交織的棋子雨點似的滾落在地,有幾顆順着石階散在了白亦非腳邊。
“她之前在你府上,寡人可以當一切都是意外,可現在呢!?你留宿在鎮南侯府寡人也可以忍,可你現在竟敢公然留她在你府中過夜!”
韓安喘着粗氣,将掌下的棋子錘得發顫,“這就是你的照顧?将她照顧到床帷裡嗎?!啊!!”
憤怒地咆哮在目光觸及到突然閃現在自己面前的挺拔身影後,戛然而止,紅漲着臉,像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就算如此,王上又能做什麼?”白亦非隻是似笑非笑,“秦國虎視眈眈,趙、魏亦敵亦友,燕國作壁上觀,外部強敵環伺……姬無夜居功自傲,四公子、九公子圖謀不軌,張家世代為相,更擅長左右逢源……”
白亦非每說一句,韓安的臉就慘白一分,這些他設法忽略的事實被赤裸裸地展現在他面前……理性回籠,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消散了個幹淨。
無奈地閉上眼,韓安懇求道,“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就這樣結束吧。”
“王上……得到想要的東西的人,從來就隻有你一個……而我……”
白亦非居高臨下,冷冰冰地審視着扶着廊柱,跌坐在地,挫敗地雙手捂臉的韓安,嘴角勾起冷笑。
舉止優雅地欠身拉起韓安,蒼白的手掌同漆黑尖利的指甲似鷹爪般鉗住了他的手腕,陰恻恻道,“王上,既然走了這條路,就别想回頭了……後悔?怕是來不及了。”
“哦,對了。”白亦非停住離開的腳步,掃了眼桌上的陳舊的棋局,“那孩子已經是我的東西了,王上還是不要過問為好。”
韓安撐着石桌,強行站住大腹便便的虛胖身子,看向白亦非離去的方向……
一隻黑紅的蜘蛛爬上他發顫的手背,沿着紋飾華麗的袖擺緩緩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