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
風眠捏着手裡的聖旨,不知所措地看向背對着他站在窗前的白亦非。
按理說,這種動用軍隊的聖旨是由主帥與王上敲定作戰方針後,下達給主帥的。
之後的點兵用将,發号施令都由主帥自行斟酌。
而這次,王上不但直接任命了衛莊為主帥,還越過了侯爺直接将調兵聖旨下達到了他手裡,實在是太過怪異了。
“侯爺……這……這也太不對勁兒了,屬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白亦非冷峻的臉上殘留讓人難以捕捉的笑意,似有似無。
“既是王命,遵旨照辦便可。”
“屬下明白。”風眠合手施禮,眸光微沉,“軍情動向,屬下會按期傳信……白甲軍永遠隻會是雪衣堡的白甲軍,隻會聽命于雪衣堡的主人。”
軍隊開拔需要做很多準備,風眠事務繁忙,行禮退下,在離開書房前,他轉頭看着白亦非的背影,下定決心開口道,“侯爺,王都兇險不遜于戰場,請務必小心珍重……夫人那邊……并不可靠。”
等風眠離去,白亦非将沒喝完的酒澆在薔薇花上,撫摸着那猩紅怒放的白薔薇,低聲笑道,“終于要輪到我了嗎……”
*
五日後
森羅站在新鄭城郊的軍營舊址上,拾起一片挂在樹枝上的白色布絲。
“都走了?”
“各個大營都派人勘察,大軍也嚴密監視,絕對不會有漏網之魚。”蓑衣客給站在肩膀上的鹞鷹喂了幾塊肉丁,“衛莊信不過他們,風眠也提防着流沙借機滲透兵權……兩方都嚴防死守,但大戰在即卻也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才最好……唔……”
“小姐!”
日出東方,穿過樹葉間隙刺下的灼熱日光直照森羅的眼睛,疼痛難忍。
蓑衣客立刻撐起紙傘,為她撒下一片陰影。
盯着森羅在暗處仍然能看出血色的眸子,蓑衣客擔心道,“你的身體還好嗎?”
“好啦~你不必總那麼緊張。”森羅緩解一下眼睛的刺痛,輕松地對他笑道,“白亦非身染蠱毒已十年有餘都沒什麼要死的迹象,我也不會很快死掉的。”
“可白亦非是用少女的鮮血為自己緩解蠱毒的!”
“所以呢?”
森羅平靜地看着激動中帶着自責的蓑衣客。
“我……我不想看着你變成那樣,但……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活下去。”蓑衣客按住僅僅是跳動都會發痛的心髒,“将軍的死折磨了我十年,若是你也……我真的已經沒辦法辦法再挺過下一個十年了。”
透過厚黑的帷帽,森羅看不見他的臉,但那沙啞嗓音中的凄惶卻聽得真真切切。
陳琳死了、雲峰死了、藏青死了,與他相知相守的同伴都已經在泉下相聚。
可他還活着,就必須背負……他本想大仇得報後便與他們團聚,是森羅的存在賦予他另一種活着的意義。
他還要代替死去的故人妥帖地照顧好她,替含恨而終的同伴看着她帶給玄靈軍新的未來……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了……
那他也沒必要再活着了……
“那就一起活下去。”森羅拍拍蓑衣客的肩,笑道,“不論前路如何,都不許後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