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把火将一切都燒得一幹二淨了……真是隻絕情的小狐狸。”
遠處的山頂上,白亦非俯瞰着那叢照亮天際的大火直至它消散為一股淡淡的青煙。
“怎麼?事到如今,侯爺還有給自己留條路的想法?”藏青眼睛都不擡地站在一旁,給身邊的兩匹馬喂着草料。
“為将者,統兵調度,運籌帷幄,究其根本,不過是給自己留條退路,或者……斬斷别人的退路。”
白亦非看着轉頭盯着自己的藏青,“他的教誨,我從未忘記。”
可那個教導他的人卻到最後都未曾給自己留下退路。
白亦非擡頭望了眼亘古無情的圓月,“走吧,軍情如火,還是盡快趕路,以免贻誤戰機。”
翻身上馬,扯缰回首,最後再看一眼燈火璀璨的王城,隻是那點點綿延的流火卻更似荒墳枯冢間終年栖居的幽咽磷火。
“竭盡全力赢下這局棋……哪怕最後孤伫棋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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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今夜之事是何人所為?”
韓安靠在軟枕上,疲倦又神經緊繃得毫無睡意。
别說是在宮中,凡是殺人者,有哪個不是悄悄下手,唯恐被其他人所知……他本來笃定了森羅會掩蓋行蹤,小心行事,屆時他隻要控制好宮闱之中,秘不發喪,再挑選得力之人搶先去白甲軍中,便可順勢收回這個讓他夜不能寐的兵權,甚至……日後兵敗于秦國,她還可以是個不錯的擋箭牌,到時候……便可借萬民請願将她處理幹淨,他依舊是個聖賢明君!
可他沒想到,不光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森羅居然還隻是溜到明珠的宮裡飲酒觀舞,還被那麼多人看見。
就連事後兵敗,将落在她身上的悠悠衆口都給堵死了!!
“這個~妾身可不敢妄言~”胡美人衣衫輕薄地靠在韓安懷裡,“妾身一個小女人,哪裡懂得這些事~~”
“人死如燈滅,王上還是要惜取眼前人,早為之後的事做打算,您才是韓國的天啊。”胡美人一邊揉按着韓安的太陽穴,為他舒緩疲勞,一邊不滿地嘀咕道,“九公子和張相國還有四公子和姬将軍,怎麼都不多體諒一下王上,您在中間可有多難啊~”
“他們哪有你這麼貼心,是寡人的解語花。”
被胡美人的話說到了心坎兒裡,韓安的表情顯然愉快了不少,但也還是歎氣道,“這左右為難的事兒,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有個頭緒,就這樣站在中間,就算是寡人也……唉……”
“是妾身不懂事,不能替王上分憂。”胡美人讨巧地恭維道,“但王上是君,公子、相國、将軍到底也都是臣子罷了,王上不偏不倚,為臣子的如何敢逼迫君父呢?”
“不偏不倚哪是滿足他們的胃口啊。”韓安的眼中光芒閃動,似乎想到了什麼好主意,“美人辛苦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寡人該去上朝了。”
“恭送王上。”
胡美人目送韓安離開,離開朝身邊的秋榕吩咐,“你去宮門候着,等開了門就去給我尋些漂亮的玫瑰。”
秋榕會意地點頭,“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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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消散後的灰燼之中還殘留着炙熱的溫度。
一片深紫色裙擺掃落其上,立刻散發出一股不易覺察的焦糊又立刻被一隻手提起,放到一旁。
“死灰複燃,娘娘千萬要小心引火上身。”
“玩兒火的人,似乎并不是我。”明珠夫人斜睨了森羅一眼,“你到底做了什麼?”
“娘娘心中有數。”森羅未曾正面回答問題,可也将答案告訴了明珠。
“正因為心中有數,我才不明白你在幹什麼。”明珠冷硬地看着森羅眼中的狠厲前所未有,“你該知道這不是時候!”
“不,此時此刻正是時候。”森羅神秘地笑了笑,“送該走的人去他該去的地方。”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