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江嶼,楊君鴻才是這家的正經少爺,張姐立刻又把碗端起來,放到了楊君鴻的面前。
江海瀾又讓張姐端一碗不放香菜的出來。
楊家請的廚師是米其林級别,一碗牛肉面都做得滋味極佳,江嶼一天沒吃東西,正埋頭吃着,吃到一半才發現旁邊的江海瀾和對面的楊君鴻不知什麼時候停下筷子,正在說着什麼事。
他沒擡頭,豎起耳朵聽。
說的是楊家公司裡的事,貌似是楊君鴻前段時間談下一單大生意,但法務部在過合同的時候沒注意,把返點比例從5%寫成了15%,幸好楊君鴻在簽合同之前又看一遍,發現了這個錯處。
江海瀾是公司副總,法務部正好是她管理的部門,出現這種問題,已經第一時間追責,開除了經辦員工。楊君鴻卻不願罷休,要求法務部總監劉明也引咎辭職。
江海瀾語氣還算溫和,看着楊君鴻說:“君鴻,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了,老劉畢竟已經在公司做了快二十年了。”
楊君鴻沒有立刻回應,端起手邊一杯加了冰塊的蘇打水,姿态優雅地喝一口,慢悠悠放下杯子,這才操着不緊不慢的腔調說道:“過了嗎?他幹這麼久還出現這麼低級的錯誤,不更應該嚴懲?阿姨,你是不知道那10%的點會對公司造成多大損失嗎?”
江海瀾剛要張口,楊君鴻并沒有給她機會,繼續說:“就算你不知道,上行下效這個詞你總知道吧,他這個總監做得馬虎,所以底下人才會馬虎。哦我差點忘了,你是劉明上司,他是你一手提拔的,追根溯源的話,這問題的源頭是在你這兒啊。”
江海瀾抿着紅唇看他,沒說話。
楊君鴻笑了一下,往椅背上一靠,懶洋洋地繼續說:“當然了,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如果阿姨你願意在開董事會的時候承諾,說隻要法務部再出問題你全權負責引咎辭職并且再不回公司,那這次的事我也可以不追究。”
江海瀾朝楊崇山看過去。
楊君鴻也朝楊崇山看去,目光有些陰冷。
楊崇山晚飯沒怎麼吃,隻喝了一碗牛肉湯,他喝光最後一口,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沉默了片刻,忽然朝江嶼的方向看去,問道:“江嶼怎麼看?”
猝不及防被提問,江嶼完全沒準備,擡頭的瞬間有些茫然,他很快調整好表情,露出微笑說道:“姑父,生意上的事我不懂。 ”
楊崇山說:“不是什麼具體生意,算人事方面的事,你以後總要在醫院往上走,這方面的事可以先學起來。”
江嶼看着楊崇山,餘光能感覺旁邊的江海瀾和對面的楊君鴻都在看他。他動了動嘴唇,露出為難的神色,還是說:“您要是問我醫學方面的我肯定沒問題,但這個……”
楊崇山也不為難他,點了點頭,但也沒有表态,而是讓張姐又給他盛了一碗湯。
江嶼了解江海瀾,她不會就此罷休。眼見這件事吃完飯還有得扯皮,他不願摻和,便偷溜去了外面的花園。江海瀾注意到他走了,在背後想叫住他,最後還是作罷。
楊家的别墅前有一大片草坪和花園,平時由專人打理,江嶼之前來的時候見到的都是個有些年紀的花匠,叫于伯,這回見的卻是個頂多十八九歲的少年。
他走過去,主動打招呼。
少年正拿着剪刀修剪枝葉,聽到聲音趕緊站起來。花園邊立着一排柱燈,他借着光看清江嶼的臉,頓時愣住了。
江嶼笑着說:“這花好漂亮啊,是什麼花啊?”
小花匠局促地将雙手背在身後,搓了搓掌心的泥土,說道:“是、是月季。”
“哦,月季啊。”江嶼分不出來,隻覺得跟玫瑰長得挺像,他湊近聞了聞,說道,“還挺香的。”說罷還伸出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花瓣。
那手指細潤修長,仿佛撥弄在人的心上,小花匠不知為何紅了臉,悄悄看一眼江嶼。
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江嶼問他于伯去了哪裡。
小花匠說于伯有事回了老家,他是徒弟,暫時來替師父頂兩天。
他看着江嶼有些局促地問:“您是……”
“我啊?”江嶼回頭看一眼燈火通明的高大别墅,笑了笑說道,“我是這家來做客的。”
他不想這麼快回别墅裡,又問了些其他問題,期間他感覺到别墅裡有人在看他,等他看過去時,隻隔着客廳的落地玻璃看到了楊君鴻端着咖啡的背影。
大約過了半小時,江海瀾從别墅裡走出來,臉色不大好。知道江嶼第二天休息,讓他留下住一晚,江嶼沒有拒絕。
楊崇山去了書房,楊君鴻也不在客廳,江嶼剛才沒看到他出去,應該是回自己房間了。
江嶼陪江海瀾在客廳呆了一會兒,去了二樓。
别墅一共三層,三樓是楊崇山的書房以及他和江海瀾的卧室,江嶼的房間在二樓,對面就是楊君鴻的房間。
經過楊君鴻房間門口的時候,江嶼聽到裡面似乎有音樂聲,他腳步停了一下,看一眼緊閉的房門,然後才走進自己的卧室。
他洗了個澡,裹着浴巾從浴室出來,換上一件深藍色的絲質睡袍。
睡袍是他洗澡之前從衣櫃裡面翻出來的,絲綢質地輕薄,摸在手上光滑細膩,像水一樣,但就現在的天氣來說其實是有些冷的。
把睡袍拿起來的時候,江嶼的心跳莫名地有些快,他穿上之後,把帶子系在腰間,松松地打了個結,深藍色很襯他的皮膚,顯得露出的脖頸和底下兩條腿白皙修長。
江嶼躺在床上,拿手機看了一會兒文獻。精神緊張了一天,睡意很快就襲來了,他放下手機關上燈,滑進了蠶絲被裡。
也不知過去多久,門口傳來開門的動靜,江嶼迷糊着睜開眼,還沒清醒,一道人影就朝床邊走來。
等他反應過來,來人已經隔着被子壓到了他的身上。
“誰?”江嶼警惕地問。
“還能是誰?”黑暗中傳來楊君鴻的聲音,江嶼感到下巴被他掰了過去,他面對着楊君鴻,看不太清楊君鴻的臉,但聽到他不太高興地問,“你想是誰?”
江嶼反問道:“你說我想誰?”
楊君鴻手上加大了力道,江嶼被他弄得有點疼了,扭頭掙開,沒好氣地說道:“是你行了吧。”
楊君鴻似乎還是不滿意,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冷冷問道:“怎麼不回我信息?”
“不是說了嗎,我在手術,沒看見。”
江嶼說完,就感到楊君鴻的手伸進被子裡,他的手很冰,江嶼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不少。
楊君鴻身上帶着水汽,還有沐浴露的香味,應該是剛洗完澡,江嶼知道他習慣喝冰水,洗澡的水溫也比一般人要低,每次洗完澡身上都會很冷。
楊君鴻的手指已經在挑他的睡袍帶子了,江嶼按住他的手背,“你手太冷了。”
楊君鴻幾乎貼在他耳邊說:“冷了你不是能幫我捂熱嗎?再說你穿成這樣,不就是為等我來?”
衣櫃裡還有更符合這個季節,也更符合江嶼平時穿衣習慣的長袖長褲的棉質睡衣,江嶼都沒選,他像是被說中心思,感到渾身的皮膚都熱起來。
黑暗中,楊君鴻輕笑了一聲。
楊君鴻這次去國外小半個月,兩人上一次還是楊君鴻出發前的那個晚上。江嶼呼吸變得急促,但這裡畢竟是楊家别墅,楊崇山和江海瀾就在樓上。
他勉強維持理智,壓低聲音對楊君鴻說:“這裡不行,有人。”
楊君鴻已經湊過來吻他的嘴唇了,吻完之後貼着親昵地蹭了蹭,對他說:“那你小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