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玉明顯愣了一下。
江嶼一隻手臂搭着外套,他把另一隻手伸進褲子口袋裡,笑一笑解釋說道:“你也知道你表哥脾氣不好,我有時候難免跟他碰上,想多了解他一點,免得犯了他的忌諱還不知道,這樣起碼不會跟他起沖突。”
秦懷玉覺得挺有道理,楊君鴻的确有些陰晴難測,他不知道别人,反正他見了是有點犯怵的。但這麼突然,他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裡講起。
江嶼對他說:“随便什麼都行。”
秦懷玉認真想了想,楊君鴻比他大九歲,他出生的時候楊君鴻都上小學了,等他開始記事楊君鴻都上初中了,根本不願意帶他玩。
又朝前走一段,秦懷玉才說:“我哥這人其實我也不大了解,他從小就很優秀,腦子好學什麼都快,一點不費力,但性格也的确不怎麼樣,我聽說他爸爸對他很嚴厲,他媽媽也就是我姑姑對他也不太好。”
江嶼插了一句,“為什麼不好?”
秦懷玉停了一下,露出回憶的神色,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我姑姑是個畫家,很有才華的那種,在國際上都得過獎。我記事以後印象裡她就很少出門,大多數時間都在畫畫,好幾次我跟我爸媽去她家,她就是下來打個招呼然後就回去畫室自己呆着。”
秦蓁是畫家這件事江嶼知道,剛到楊家的時候,楊家的别墅裡還挂着幾幅她的作品,不過後來都被江海瀾拿了下來,替換成了拍來的名畫。
秦懷玉說到這裡,思路開闊起來,語速也快了一些:“我還聽我爸說過,我姑姑和姑父剛結婚時候感情還很好,但後來就變淡了,兩人在家裡吵架摔東西,我表哥就躲在桌子底下看。”
秦意的原話可沒有這樣客氣,他形容楊崇山是“狼子野心”,“祖上燒高香才叫他攀上秦家這根高枝的小赤佬”。
楊崇山出身貧寒,跟秦蓁結婚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嫁入豪門,兩人雖然樣貌登對,但中間橫亘着出身的巨大差距。
楊崇山能從小山村一路走出來就足以說明他的能力和野心,起初還能在妻子面前伏低做小,但有野心的人自尊心通常也極強,極度的自尊就是自卑,等到公司實權在握後就暴露出真面目,不再把妻子和嶽丈放在眼裡。
“我姑姑原先挺溫柔的一個人,但結婚之後性格大變,有點歇斯底裡的那種,姑父回家的時候她就跟他吵架,不回家她就把自己關在畫室畫畫。表哥小時候脾氣就特别倔,怎麼打都不哭,後來姑父就關他禁閉,逼他一定要認錯。”
秦懷玉顯然也知道那間關禁閉的窄小房子,心有餘悸地滾了一下喉結。
江嶼一直沉默,這時才問:“你知道他第一次被關是什麼時候嗎?”
“不知道,不過應該不大吧,”秦懷玉單手推着車,跟在江嶼身邊随他繼續往前走。
他說:“我其實挺不能理解的,本來承認一句我錯了就能過去的事他非不說,非給自己找罪受。”
“頭發硬的人脾氣都倔。”江嶼突然說了一句。
秦懷玉沒聽清,“什麼?”
江嶼沖他笑笑,“沒什麼我瞎說的,你繼續。”
秦懷玉後來還說了楊君鴻一些事,無非就是楊君鴻給他補課說他笨,笑他不論學什麼都慢。
“我感覺我爸其實也有點怕他,你知道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盯着你看的時候有多吓人嗎?”秦懷玉說,“可能也就是爺爺他還尊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