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把這張照片貼在我的床頭怎麼樣?”
佩妮對西裡斯的話并不想表達任何的意見,窗戶外的熱氣幾乎能化作實質的糖漿潑在兩個人身上,剪刀卡擦卡擦從那黝黑的腦袋上帶下來一縷又一縷卷卷的長發,她擡了擡在空中停滞的時間過長的胳膊蹭了蹭自己冒汗的額頭有些氣急敗壞地兇他。
“不管你要貼在哪裡。現在!把你的腦袋擺正!”
哦,小天狼星縮了縮自己的脖子将向上仰的脖子扭回該有的位置,視線仍然不安分地看着鏡子裡認認真真修理他的頭發的女孩兒。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她的頭發已經從鎖骨的位置快要長到肩胛骨處,因為擋了視線的緣故被她低低綁了一個麻花辮垂在左肩,藍得濃郁得快要滴出紫色汁水的福祿考發卡綴在她的發尾,純粹的金黃與濃稠的了藍色映襯着飄着熱烈的氣息鑽進西裡斯的鼻腔,他盯着那朵從克洛裡斯身上拽下來變成的福祿考發卡失神。
就在他們确定關系後的佩妮的生日的當天,奧賴恩·布萊克和沃爾布加女士找上門來,好在當時隻是接近黎明的萬籁俱寂時刻,他們敲響的,也僅僅隻是戈德裡克山谷中波特一家的大門。
當他被叫醒時,奧賴恩已經拿起了放在他床頭的那張佩妮和他的照片。
“該回家了,小天狼星。”
他這位幾乎從不在家的父親用着柔軟可親的語調對剛從睡夢中醒來的西裡斯如此說道,這話真是讓他毛骨悚然,要知道奧賴恩從來隻會用古闆嚴肅的聲音對每一個人發号施令。
要說柔軟可親,或許隻有在他小時候的沃爾布加女士那裡才能聽到幾句,當然,有時他也能在雷古勒斯與沃爾布加的交談中聽到些許。
“我會的,但我想最起碼今天還不能。”
奧賴恩視線陡然陰沉下來,他的手伸向西裡斯的頭發,那雙冰涼的散發着冬天才有的寒冷氣息的大手幾乎是朝他壓過去,西裡斯幾乎是下意識地要往後縮,這情形跟小時候每一次要挨打被拽住頭發拖拽沒什麼兩樣,然而他在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之後立刻坐直了身體冷冷看着奧賴恩,父子兩人形成一種詭異的對峙狀态。
“雷古勒斯要啟程了。”
那隻手離他大約隻剩下一指寬的距離時,沃爾布加女士的聲音随着笃笃的敲門聲一起響起來,随後西裡斯恍惚好像在父親的眼睛裡看到一絲類似遺憾的情緒一閃而過,那隻手最終在沃爾布加女士朝他看來的冰冷視線中垂落在絲質床單上。
朝陽緩緩地踱在戈德裡克山谷每一寸土地上,六月底的清晨還能感知到一點點的涼,風悠悠地送進來吹動奧賴恩與他一樣卻短短的黑發,小天狼星抖落一身黏膩的熱汗皺緊了眉頭。
“我想你需要和我們談一談,關于矮牽牛。”
驚雷一般落下的話語讓西裡斯幾乎是立刻便聳起了戒備,他近乎驚悚地擡眼望向奧賴恩,風很快吹過山谷來到這扇窗戶,“砰”的一聲脆響過後沙質的窗簾将小天狼星的視線隔絕,他沒能看到奧賴恩僞裝出來的慈父微笑。
他們已經知道佩妮的存在了。
這讓西裡斯感受到出離的憤怒與一絲稍縱即逝的恐慌,顯然的,布萊克家族對于純血統的擁護讓人無法不把麻瓜與死亡聯系在一起。
太陽緩緩飄在山谷的一小片天空,熱氣随着窗簾的擺動灑滿整間屋子,西裡斯拽了拽自己濕漉漉的頭發萌生想要轉世投胎的欲望。
“我認為沒有比我手藝更好的業餘理發師了。”
一縷又一縷黑發落至地面,卡擦卡擦的剪刀收割聲在佩妮這一句自得又驕傲的語句裡得到收攏,西裡斯睜開有些幹澀的眼睛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這是個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年輕人,眼窩深陷,耷拉着眉眼不是很高興,唯一值得稱贊的是那一頭被修剪過後柔順而又飄逸的一頭黑發。
西裡斯聳了聳肩并不發一言,隻是仍舊注視着鏡子中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