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粉色霞光在清晨涼爽的空氣中慢慢地移動着,九月的風刮起枝頭上仍舊繁茂蔥綠的樹葉響起嘩啦啦的脆響,小天狼星有些煩躁地看向遙遠的天際線忽略過貓頭鷹翅膀扇起的微弱氣流,漫無邊際的粉幾乎将藍蓋了完全,他隻好挫敗地将視線轉圜回到對面。
“你總是學不會什麼叫聽話。”
黑色高跟鞋,黑色手提包,黑色筒狀長裙,黑色長發,黑色耳環,黑色眼眸,黑色帽子。
小天狼星想她大概會喜歡黑色口紅也說不定,畢竟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布萊克。
“關于這個結論,你早該在我小時候就能明白。”
沃爾布加很顯然地被他口中的小時候給紮了一下,從她驟然縮小的瞳孔和幾乎是立馬更換的站姿能夠輕易判斷出來,西裡斯諷刺地從十數年的生活中認定她現在的焦慮與怨恨。
“你最好不要提起小時候!”
趁早結束這場談話最好,西裡斯在沃爾布加高八度的怒吼中無所謂地翻了個白眼,他還趕着去寫那一篇關于木星衛星的論文。該死,他再一次發起愁來,為了那些他完全不感興趣的天文學與眼前的母親。
“跟我回家,小天狼星。”
多麼的可笑,他真不敢相信這句話能如此冠冕堂皇得被沃爾布加女士說出來,而且是在她傷害了佩妮之後。小天狼星皺緊了眉頭做出抵抗的姿态,正如小時候他聽着母親發表的對于《巫師和跳跳埚》這一章節内容的厭惡和鄙視時那樣。
他的母親或許更想說,成為一名食死徒,小天狼星。
“我認為你需要弄清楚你生下我是在1959年而不是昨天。”
為什麼沃爾布加不能像波特夫人那樣呢?
這曾經是困擾小天狼星數年的疑惑,然而當她真正站在小天狼星面前說出那些話語,一切的答案不言自喻。
說不定他的母親小時候聽的巫師故事應該是布洛克薩姆女士版本。
小天狼星盯着沃爾布加黑沉又嚴肅的年輕面龐不太合适地判斷,一個月前血液的腥氣慢慢侵占了他的感官,這讓人開始感到厭煩與痛苦,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裡的惡念。
“什麼時候把我從那張毯子上燒掉呢?”
他說出口的應該是這句話嗎?
西裡斯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咬了咬牙,有些迫不及待似的,血液在經絡中流動,他覺得眼前的黑色是如此的黏稠濃郁。
“現在跟我回家。”
看呐,這位高貴的夫人從不曾問過關于佩妮的任何話語。
真該把關于血脈的一切扔進黑湖中去給那些陰濕生物咀嚼吞咽。
“看在過去十六年的份上,不如就今天吧。像阿爾法德叔叔那樣。”
西裡斯用自己的尖牙一下一下咬着舌尖,那些想吐的沖動暫時被這細小的痛苦取代,當他嘗到微弱的血腥味道時隻怔愣一瞬便閉上雙眼,十六年來積攢的一切都化作頗有些可歎可憐地對沃爾布加吐出的輕柔如撒嬌似的一句話。
“跟我回家。”
“你總是在期待一些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情,我愚蠢的母親。”
這幾乎是嘲諷了,小天狼星克制不了自己此刻的怨恨,他隻覺得自己好像吃了鼻涕蟲一般幾欲嘔吐,胃裡翻滾着給出暗示,滿無窮盡的黑色讓人愈發覺得惡心與痛苦。
沒有人能夠在此刻忘記佩妮那天遍體鱗傷的痛苦與絕望。
這明晃晃的挑釁在刹那間便被解讀,燦金色與淺藍色直直朝沃爾布加攻擊而去,僵直着快要支撐不住優雅儀态的貴夫人徹底沉下臉來,幹瘦的手指攥緊手心有些克制不住地輕輕顫抖着,她幾乎要被西裡斯的話語逼到抑制不住熊熊怒火。
他應該像小時候縮在她懷中聽故事一樣乖巧聽話!
沃爾布加的憤怒并不能得到任何人的回應,樹蔭之下慢慢有幾縷風吹亂她鬓邊碎發,她在這片刻之中想起曾經黏在自己身後像個尾巴一樣甩也甩不開的小孩子。
“回家!”
“我十六歲了,媽媽。”
小天狼星謂歎着說道,樹葉嘩嘩作響,流溢的陽光從樹梢灑進來一些細線将過去和現在穿在一根小小的銀針上紮進他們共有的血脈,鮮血汩汩灼傷彼此同樣的黑色,他正剜下血肉來渴求着這關于黑色的一切快一些從他與她的世界土崩瓦解。
“如果順利的話,我想我會在結婚那天改姓伊萬斯,希望你喜歡我的新姓氏。”
話還沒說完,西裡斯便好像忍不住似地扯出一個很大的笑來,當然這在沃爾布加看來是十足的嘲諷,她再也忍不住高高揚起了巴掌向他臉上扇去。
“嘿,别這麼大火氣。”
“我想佩妮應該不會希望在我們的婚禮上見到您。所以,盡快把我除名吧。”
湖水慢慢活泛起來,風吹過後泛起層層褶皺滴滴答答散開,小天狼星松開她高高停在空中的手,輕聲吐出最後一句屬于孩子的話語,垂下眼睛看沃爾布加擰起眉毛的煩躁與厭惡。
他應該再說一些話來刺傷她的,西裡斯想着佩妮的傷口與鮮血張了張嘴,最後卻隻能扔在眼前裝在套子中的黑色裡,關于血脈的一切都斷在最後一聲對媽媽的呼喚當中。
霞光慢慢散去露出天邊青白,鳳凰嘹亮的叫聲響徹整個天際,小天狼星敲擊自己的耳釘。
“早,西裡斯。”
蒙在被子裡的聲音顯得悶悶的,睡眼惺忪的佩妮打着哈欠沒什麼朝氣地打招呼,小天狼星相信等一會兒她真正清醒時根本不會記得現在說了什麼。
“外面的天空是粉色的,佩妮。”
濃稠的黑色在她綿軟的聲音中飄開,西裡斯找回一些理智與安全感,聲音幻化成天邊最柔軟的一抹雲彩。
“是嘛,我眼前現在是黑色的。”
她馬上又要睡過去了,小天狼星從佩妮困頓又拉長的尾音推斷。
“九月過得可真慢。”
“是……是啊……”
好吧,他不該在這個時間點打擾佩妮的。西裡斯聽着那邊悠遠綿長的呼吸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真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些好讓他們早日能夠相見。
“願意和我談談嗎?”
哦,他還沒來得及在心裡說完自己的訴求便被打斷了。
黑色的,又一個。
小天狼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長高了許多的雷古勒斯說道。
“想談些什麼?”
他這句話很明顯地把雷古勒斯打在了原地,好在早有準備的男孩兒很快便從窘迫狀态中逃離,自他入學霍格沃茨以來幾乎沒什麼交流的弟弟隻是擡頭盯着他。
“談論你我,哥哥。”
“我不認為關于這個有什麼好談的。”
“從你說的話就很清楚了,你,我。不是嗎?”
西裡斯有些輕蔑地,不在乎地從他身邊走過,衣角卻被雷古勒斯牢牢攥在手裡。
小時候他第一次見到魁地奇比賽時也是如此攥着他的衣角,哪怕那時他們仍舊處于争吵。
“哥。”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