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下比賽後，利物浦幾名首發球員再次聚在酒吧慶祝勝利。
依然是那家他們常去的會員制酒吧，燈光暧昧迷離，台上不知名的樂隊正在演奏抒情搖滾，空氣舒緩而愉悅。
直到離開球場，走進這家酒吧，範戴克仍然有些神思不屬。
身旁隊友正在議論今天下午那場比賽，他的耳朵可以聽到他們在講什麼，腦子裡卻沒有留下一詞半句。
他坐在座位上不怎麼說話，情緒藏在平靜的表面下，偶爾端起酒杯慢飲，側頭似乎在認真聽隊友們閑聊，實際上他心裡亂成一團，裝滿與大家此刻談論話題毫不相關的内容。
兩年前金球頒獎典禮那個夜晚，在那間酒店裡度過的每一分鐘，他都記得無比清楚。
他記得白膩的皮膚一掐就紅，記得軟滑的腰肢在手掌下被禁锢的模樣，記得濕熱的喘息撲在臉上又癢又麻到心裡的感受。
他記得所有細節，每次回想都恍如昨日。
可是梅西呢，他記得嗎？
範戴克出神地想着，他想着梅西抽噎地告訴他輕點，想起他含糊地撒嬌說疼，但是想不起當梅西朦胧着眼看他時，叫出他名字的瞬間。
他賣力地表現，對方卻有可能不記得他是誰。
範戴克心情不好，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低頭看手機，沒注意隊友在說些什麼，旁邊的戈麥斯突然推了他胳膊一下，大聲問：“羅伯遜問你要不要玩牌，玩嗎維吉爾？”
範戴克放下手機，一口灌下杯子裡剩餘的酒，站起身說：“你們玩吧，我去外面走走。”
他雙手插兜，起身時瞥了眼坐在斜對面的梅西，梅西正跟蒂亞戈湊在一起說話，半張白皙的側臉對着他，似乎沒注意到他的離開。
範戴克收回視線，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暗色的燈光裡。
卡座裡，羅伯遜繼續說：“我們來玩uno吧，裡奧你應該會玩？”
他伸手在梅西面前晃了晃：“嘿，裡奧别發呆了，你會玩uno吧？好嘞，我去找老闆要一副紙牌。”
說完他飛快跑出去。
梅西在座位上坐了會，突然也站起來：“我去洗手間，等我回來玩。”
亨德森揮了揮手：“快點啊。”
他想起上次在酒吧遇到的事，有些不放心：“注意安全，不知道周邊有沒有可疑的人，要不我陪你一起？”
梅西拒絕的很快：“不要。”
範戴克坐在酒吧後門的台階上，坐姿随意，兩條長腿岔開跨過三道台階蹬在地面。
利物浦夜晚的風有些涼，徐徐吹在後頸，像一隻濕冷的手柔柔蹭過，沁涼又輕柔。
範戴克豎起衣領擋住夜風，戴上藍牙耳機，手肘撐在膝蓋上，上身微微前傾，目不轉睛看着手裡握着的手機。
屏幕上正在播放下午那場比賽的錄像，幾個小時前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能以視頻的形式随時回顧，這是足球運動員最習慣的一部分。
這個賽季利物浦踢過的兩場比賽，是範戴克重複觀看最頻繁的比賽。
他戴着耳機，身後響起腳步聲時他沒聽到，但是空氣中突然浮動的熟悉香水味令他驟然回神。
他一扭頭，看見梅西從門裡走出來，背着光看不清神色，隻能看見柔和的臉龐線條。
範戴克摘下耳機，從台階上站起。
“你在看今天下午的比賽重播嗎？”梅西眨眨眼睛問，“幹嘛坐在這裡看，不覺得冷嗎？”
他話音剛落，就打了個噴嚏。
來自大西洋的盛行西風在悄悄改變大不列颠島的氣溫，八月末的英格蘭夜晚需要穿一件厚外套才能保暖。
範戴克往旁邊挪動，堵住吹向梅西的夜風，他皺眉：“你不是跟他們在裡面玩牌，出來做什麼？”
梅西仰頭看他：“你還沒回答我呢，自己在這裡看比賽比跟我一起玩牌更有意思嗎？”
範戴克心跳快了一拍，他仔細看梅西神情，平靜無辜，似乎隻是單純這樣一問。
“不是，”範戴克否認，靠近他抿唇道，“那我進去陪你玩牌。”
梅西沒動，似乎并不急着回去：“我們剛赢下比賽，為什麼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太開心？”
範戴克垂眸，梅西比他矮一截，靠近時需要微微仰着臉才能對視，尖尖的下巴看上去很好捏，他一隻手就能攫住，擡起來然後吻下去。
他腦海裡閃過這些畫面，卻什麼也不敢做。
“進去吧，外面冷。”範戴克說。
他攬住梅西往裡面走，狀似不經意道：“比賽結束後你提到什麼邀請函，兩年前金球頒獎典禮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梅西腳步頓住，停在門邊扭頭看他。
範戴克也停下腳步，側過臉摸了摸耳朵：“怎麼了，是跟阿諾德有關？你和他之間發生什麼了嗎？”
梅西一字一頓重複道：“阿、諾、德？”
他冷冷地問：“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什麼了？”
範戴克心裡猶豫，臉上表情闆得很緊，看上去像是有些不耐煩，一時沒有開口。
梅西拿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氣呼呼地叉着腰看向别處：“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反正這件事早就過去了，沒什麼好說的。”
他生氣地打了個噴嚏，甩下範戴克快步往前走。
範戴克愣愣地站在原地，剛剛喝下去的兩杯酒仿佛此刻才上勁，酒精攪亂了他思緒，讓他有些暈又有些茫然。
他又把梅西惹生氣了。
他不明白梅西生氣的點是什麼，和他有關嗎？難道因為他裝作不知道那天晚上陪他上床的人是自己？
可是梅西還記得嗎？他剛才說的那句氣話是什麼意思，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
他還記得嗎？？
範戴克皺着眉，雙手插兜站在暗光裡，像一頭不好惹的肉食動物，實際上他心裡一會竊喜一會緊張一會迷茫，複雜微妙得無法言說。
在原地發了會呆，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重新回到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