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碗接着一碗,百姓們拿着斧頭柴刀互相砍去,鮮豔的血色将徐州的大地鋪滿,連同照下來的日光似乎也染上了血色。
楚楹閉上了眼,常湘也閉上了眼。
許多官兵起了異心,他們不願身染重病,将性命托付給一個飄渺無望的諾言,與其如此,倒不如自己拼搏一把。
所以盡管常湘及時通報,但還是難以阻擋這次禍端。
“湘兒!湘兒!”焦急的聲音響起,常湘睜開了眼。
面容清瘦的男子蹲了下來,急切地為她解去束縛,還來不及心疼,隻語速急促道:“對不起,對不起,徐州亂作一團了,我先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語之……”常湘愣了一會兒,被他拽了起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可置信起來,“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要來?我患了病,你來這裡無非就是自尋死路,你應當躲在城主府與大人一同想辦法,要如何解這禍事。”
“沒辦法了,沒辦法了。”郭語之握住她的手,面色悲涼。
“聖上,早就放棄我們了。”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帶着漫天飛雪的寒涼。
常湘張開嘴想說什麼,卻如鲠在喉,一時間無法再出聲。
“那……那所謂取心頭血解病的法子呢?如此荒謬總不能是真的,總該先解了這場民亂才是啊。”她目光急切,開口道。
還未等郭語之回答,不遠處的人群傳來熱烈的歡呼喜悅聲,這聲音,就似以往徐州盛會的那般。
“是真的,溫大人痊愈也是真的。”郭語之聲音沙啞道。
“為何不提早告知我……”常湘說完這句,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郭語之歎了一口氣,複又目光堅定起來,拉着人要往前走:“湘兒,你聽我說,城門一處結界是我所守,我先送你出去,你出去後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讓旁人知道你是從徐州所出……”
常湘怔然,一臉訝異,邊走邊道:“我不會出去的,更何況,患了病,出去也是禍害人……”
“湘兒,你能治好的。”郭語之将她帶到城門口,停了下來,語氣溫柔又堅定道。
他遞了一瓶東西過來,裡面有一顆藥丸,卻充滿着極重的血腥味。
“我問過大師了,隻要修為夠高,這血丹必定能起到最大的效用,這顆丹藥,是我畢生修為所築,必然能替你治病。”
常湘呆呆地看着他,忽然發瘋一樣制住他的手腕,細細感知卻發現眼前的人體内再無靈力。
“你瘋了嗎!你瘋了!如今你沒了靈力自保,如何活命!”
“湘兒,我們兩家世代交好,我們青梅竹馬,本是一段美好佳話,可徐州事變,你尚有父母兄弟在外,我怎能讓你同我死在這裡。”
“徐州,必亡。”郭語之一字一頓道。
常湘眼裡的光芒漸漸地,暗了下來。
“我以為,最後會有辦法的。”
“不對,不對。”常湘使勁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什麼,眼裡的光複又明亮起來,“我有辦法,我有辦法的。”
“我們兩家曾共同研制過一門禁術,祖父說過,若是萬不得已之時……”
“湘兒,這門禁術代價極大,甚至會面臨魂魄飛散,無法轉世的結果。”郭語之嚴厲打斷了她。
“可,城中的這些人,當真能夠轉世輪回嗎?”常湘反問道。
城中之人,怨氣滔天,病氣濃厚,死後魂魄極為脆弱,都不知能否等到轉世之時。
郭語之愣住了,良久,他才無奈地笑了笑:“你真是讓我……”
無可奈何。
轉眼間,常湘已經将他掙脫開來,拉着他往城中跑。
郭語之靈力虧空,自然無法與她抗衡,隻能被帶着往前跑。
待到城中之時,卻見怒火滔天的人群朝他們襲來。
“郭語之,為何這法子在我們身上不适用,你們還瞞了我們什麼!”一人指指他的脖頸道。
“就是!為何我們沒有起效!”
“自私自利的小人,全想着自己去了!”
“把解藥交出來!”
“把常湘奪過來,他自然會全盤托出!”
“對,他修為高,我們奈何不了他,那就先把常湘搶過來!”
郭語之暗了眸色,往前一步将常湘護在身後,扯了扯嘴角,從身後抽出一根鞭子道:“那就請諸位試試。”
常湘在他身後焦急如焚,隻能道:“大家别急,這法子并不是完全的解病之法,隻能因人而異,我有其他……”
這是忽然傳來滔天的呐喊聲:“郭縣令不堪重負,自殺而亡,徐州要完啦!”
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