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語之顯然是最受影響的那個人,他面目怔然,恍惚片刻後又咬牙道:“不可能!”
他帶着常湘想要破出人群,卻很快被人甩來一把斧頭,但斧頭并未擊中他們,而是定在了不遠處的木樁上。
“攔住他們。”那人懶洋洋道。
“是你。”常湘隻看一眼便沉下聲來,語中盡是憤懑。
這個人,便是傳出解病之法,挑起民亂的源頭。
那人一身戾氣,隻挑了挑眉,轉過身後在人群隐入,很快不見了身影。
“郭語之,你爹已死,你若識趣的話,便乖乖把城門打開,我們還能念在往日情分上饒你一命。”
“就是啊,郭大人說有什麼解決的法子,誰知道下一秒便自盡了,當真是……”
“什麼解決的法子……”郭語之和常湘忽而都意識到了什麼。
可面對這群看似冷靜,實則内心早已崩塌的病人們,他們二人都心知不應當硬碰硬。
“鄉親們,這城的結界乃是高人所築,我們皆是平凡之人,自然破不得。”常湘高聲道,又在人群即将發出下一聲呐喊時出了聲,“但是,縣令大人平日裡為民心切,不可能不為大家留後路,縣衙内必定有破界之法,還請大家給我們留三炷香的時間,若三炷香時間一過,我們還未出來,屆時無論大家如何打罵,我常湘絕不還手!”
“左右,也不差這三柱香的時間。”人群中有人遲疑道。
“是啊,萬一這結界另有玄機,我們适得其反了該怎麼辦!”
“那便……給他們這三柱香的時間!”
愈來愈多的人附和起來,常湘暗松了一口氣,握緊了郭語之的手,扭頭與他對視上。
郭語之憂心忡忡地點點頭,兩人便片刻不敢停地飛奔而去,眼見着縣衙一片混亂,來來往往的人皆是面目驚恐,身着兵甲的男子們握緊手中長槍紛紛往外趕去,病弱的人們卻又努力湧了進來,瘋了一般地打着書房的大門。
但房門死閉,如銅牆鐵壁般,任誰來也打不開。
“讓開,勞煩讓開一下!”常湘一嗓子震天響,将人群疏開一個口子,拉着郭語之往裡擠。
郭語之卻面色蒼白,眼神渙散,似是極為害怕着什麼。
“郭小公子,常湘姑娘,請務必給我們一個解釋啊!”
“為何這房門打不開!”
“縣令大人當真死了嗎?”
“那我們可怎麼辦啊!”
人群中傳來滔天的哭泣聲,郭語之與常湘自然無瑕顧及這些,好容易擠到了門口,卻感到房内靈力流轉,又隐隐藏着妖氣。
常湘擡手布起一個結界,将視線與聲音全然遮擋起來。
随後她吐出一口氣,開始打算破門而入,卻見門自己吱悠悠地打開了。
裡頭露出一張滿臉皺紋,面目滄桑的臉龐,這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小公子,常姑娘……”她眉頭一皺,眼角垂下,帶着哭腔顫抖道。
随後她緩緩打開了門。
裡面是十分安靜的氣息,印入眼簾的是郭大人盤腿坐着,低垂着頭,兩手安然垂在身側的姿态,以及他身下用鮮血作的歪七扭八的陣法。
眼前的人已經沒有任何氣息了。
“爹……”郭語之一瞬間哽咽,全身開始顫抖起來。
“老奴我,不敢碰啊,不敢碰,我隻能在這裡等公子姑娘來……”老婆婆低垂着頭,眼淚填進皺紋裡,又無法制止地落了下來。
楚楹忽然覺得此人十分眼熟,蹲下身來細細瞧了片刻,才想起來,這是她入那荒村時,遇見的奇怪老人。
老人此時是人的形态,但應當很快便不是了。
楚楹擡起手來,為她拂去面上淚珠,卻如虛魂般穿了過去。
她歎了口氣,若是她能入這徐州城,可有破解之法?
還不等她為這問題思考完畢,屋内開始亂了起來,常湘想要上前一步,卻被郭語之死死拉住,二人便打了起來。
常湘是下了狠手的,郭語之靈力虧空,但為了阻止她,竟透支自身身體,強撐着擠出靈力來與她相争。
常湘終究不忍,止住了手,面目悲切,緩緩吐出幾個字來:“趙阿婆。”
在郭語之身後的老婆婆猛地丢了一團什麼東西過來,那東西靈光四溢,從裡頭竄出無數條絲線來,如有靈性般地将郭語之牢牢捆住。
趙阿婆的懷中抱着一隻通體雪白的靈貓,睜着藍玉眼,生動極了。
那團東西,便是它叼來的。
外頭開始起了動靜,聲音透過結界和房門隐隐滲了進來,看來是有修為的人開始嘗試破界了。
常湘笑了笑,眼眶卻泛了紅,溫柔道:“傻瓜,我早知道你不會讓我留在這裡,我怎會一點準備也不做。”
“湘兒,不要做傻事!我們誰都無法保證這個禁術一定能解徐州之危……還有……趙阿婆,你為何要聽她的不聽我的!難道你也要留在這裡嗎?”郭語之語速極快,面目青筋暴起,全身奮力掙紮着,但那束縛卻絲毫不減。